宫绿墙后,视线多次与莱特交汇,却是无动于衷。
最近一次的相遇里,莱特不慎敲伤后脑,他忍不住在霸凌者离开后向对方求救。
影子在他眼前一来一回走动,只是为拿走落下的画板。
幼时丧母,父亲接连续娶,长姐被全家人悉心照料,最小的弟弟又有后母疼爱,自己却夹在中间既不突出,也不算多余。像面包卷夹心外的焦绒,平庸而乏味。
从童年到成年,稀缺关爱的霍子晏眷恋象征母亲的花园,反对外界乃至自身冷漠,不足为奇。
择明捻起面包碎屑,附着的碳粉很快染黑他的拇指。
“有只小鼹鼠才冒出地洞透气,就被过路旅人吓缩回去了。可怜的,担惊受怕的小东西。”他由衷感慨。
现成工具在手,他毫不客气,小做整理霸占原位。
起笔是两道倾斜直线,标记光影分区。阖眼构思数秒,勾勒出轻重有度的轮廓。
系统z您在做什么
择明“你要学会观察,z,思维不要太狭隘。生活中的一些浅显事,我不能总是为你解答的。”
他苦口婆心父母发言,系统z照旧冷冰冰。
系统z我是否能理解为,您现在转变了针对目标,通过以这种成功率较低的互留纸条方式搭讪
笔尖摩擦画纸簌簌作响,择明轻哼方才的钢琴旋律,左手灵巧,控笔流畅。
“我一直认为,人类家庭中排行第二的孩子是值得更多垂怜的。尤其是当另外两个还要比他出众的时候。”
“被忽视,被比较,被用作中间可上可下的调节踏板。有脾气,有诉求,但总强迫自己一再忍耐,委曲求全,成为木讷老实的代名词。”
“实际上,像布满空心洞的海绵,一点水分湿润便能使之膨大涨开,却怎么也吸不满。他们往往要比其他兄弟姐妹更沉默,却也更加激进,欲望深重,或许能在最后做出
超乎所有人想象的事。”
喃喃自语中,择明完成一幅黑白画作。
系统z我该我为我的狭隘轻视道歉,主人
“那我接受你的道歉,z。”
择明满意卷起画作,压在他亲自整理的稿纸之上。
“你与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互相指导,一起虚心学习,我很期待,你呢”
系统没有答复。
火光摇曳,煤油灯被佩戴面具的青年吹熄,留在寂静无声的迷宫中心。
但它并没有等待多久,就迎来了接它的人。
从中间拱门钻出的男子个头很高,纯正褐发顺服贴着脑袋,眼窝凹陷眼底发青,一板一眼的气质与这套米白衬衣木色背心相辅相成,如老树长腿缓慢走路,顺眼又说不出的怪异。
他是霍家的二公子,霍子晏,曾被戴维戏称为木柴人。
当然,嚣张如戴维也只敢背地里嚼舌根。
察觉画具被动过,霍子晏眉头皱起一道沟壑。
站定犹豫半晌,他带着嫌弃神色收起画架。纸和笔,他打算都直接扔掉,重新再叫仆人买。
余光偶然一瞥,一份画卷阻止他离开的动作。
它被红色丝带缠绕,蝴蝶结比例完美左右对称,连摆放角度都那么无可挑剔,一眼便能看中。
如此精美的包装,让人很难抗拒拆开它,一堵礼物真容的好奇心。
发现自己情不自禁用上礼物这一指代词,霍子晏垂下头,否认地摇了摇。
怎么可能是给他的。
再说昨晚不一定是有谁来过,算不准是老鼠野猫、猫头鹰之类的动物造访。
可动物不会对人类用心筹备礼物。
呼吸忽快忽慢,彰显内心斗争的激烈。一次冗长深呼吸后,霍子晏放下画架,转而拿起画卷。
丝绸轻轻一扯,很容易解开,纸张自然垂落,毫无保留地将冲击他神经,大脑,整具僵硬却逐渐颤抖的身体的线条呈现。
丰腴柔美的新娘侧过头,宝石光泽如星辰碎片点缀发间。分明是黑白双色,可她羞赧以手遮脸,却又从指缝小心窥探的神情栩栩如生,一抹脂红浮出苍白纸色,是她的欣喜喷涌而出。
新郎未出现在画面,可依靠后方女人们的惊艳羡慕,男人们的自惭形愧,都能在脑海中描绘出他颠
倒众生的容颜,折服八方的气势。
风流轻拂页脚,一刻不停畅游林间,他仿佛听到那含情脉脉,唇如蜜柑的新娘开口清唱。
我的良人啊,你快来
如羚羊或小鹿在香草山上
霍子晏几度捂嘴又放下,像匹焦躁困兽,在看不见的牢笼中来回踱步。
唯有反复观摩画卷,卷起惊涛骇浪的心才得以平静。
画就是给他的礼物。
他此刻坚信这点。
因为昨晚遗落的稿纸,那些不成形的,杂乱无章的线条,是折磨着他整整半年的灵感。
成品他不是没有画出来过,然而每到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