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庚希好似并不惧怕沈炼,他的视线不由得望向他的身后,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器具。
也不知多少是能用在他身上的。
连庚希淡定从容,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素来听说锦衣卫刑讯逼供手段惊人,未曾一见,今日有幸领教了。”
沈炼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骂了句国骂。
撸起袖子刚要上前,连庚希无惧无畏连上甚至还吟着嘲弄的笑意。
脖领被他一把拽住,连庚希面色不变。
反而直视沈炼道“有种你就上,老子可不是被吓唬大的。”
沈炼怒极反笑,从牙关蹦出一句好,转头对外面怒喝“上刑具”
铁门开启的声音响起,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指挥使,稍安勿躁,可否卖个薄面,容我与故人叙叙旧”
来人一身甲胄,手上端着食盒。
“邵大人”来人人高马大,只是逆着光,看不清面容,沈炼也是凭声试探道。
来人上前一步,面容露了出来。
正是邵一鸣。
沈炼沉下的脸缓和了下,同连庚希一样,张嵩,邵一鸣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只不过同镇远大将军的高调相比,张嵩与邵一鸣的则显得低调许多,向来没什么存在感。
朝廷中的许多事情都不参与,只安心带兵。
五城兵马司与禁卫军,还有陛下的暗卫,恐怕都在两个人手上。
“沈指挥使。”邵一鸣身材高大,同五官凌厉的张嵩相比,他长得更像一个书生。
虽然已到不惑之年,面容反而比一身死气的沈炼更加的年轻耐看。
他将手中的食盒大大方方的放在桌子上。
“故友落难,前来一叙,可否行个方便”
沈炼看着食盒,没等说话,身后的锦衣卫小声道“恐怕不合规矩”
若是饭菜亦或是酒中有毒,毒死了要犯
邵一鸣仿佛没听到,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炼。
沈炼回头冷冷瞥了一眼,身后的锦衣卫立刻噤声。
“查验一番。”沈炼冷声吩咐道。
邵一鸣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炼上前一步,用肩膀撞了下邵一鸣的肩膀,邵一鸣微微一笑。
沈炼道“一炷香的时辰”
“可。”
沈炼又道“全当还了你回护小女的恩情。”
邵一鸣微微颔首。
沈炼这才冷着脸吩咐道“先下去。”
身后的锦衣卫十分不解,跟在他身后,明明指挥使已经说了,待他一声令下就要送人上路。
为何突然被打乱了计划
“指挥使可是与邵将军有旧”
沈炼冷着一张脸点头“多年前元月十五的灯会,我本带忆弯出门看灯,收到陛下紧急传召,便让人护送忆弯回府,中途惊马,忆弯险些走丢”
初为人父,他再是心有七窍,也是百密一疏。
比如穿衣会将系带系错,穿鞋会反了左右脚,若是离开了仆人,他也是手忙脚乱。
可忆弯是她用命换来的,所以无论多难,他也尽量不假手于人。
哪怕出了任务,夜半归来,也定然是要守在床前,听着她的呼吸入睡。
那年在她的期盼下带她去了灯会,哪曾想陛下传召,他便调转马头离开了。
等他从宫里出来就得知女儿丢了
沈炼得知消息的一刹那,仿佛被雷劈在了当场
脑子里空白一片,一时之间居然什么都想不出来。
嘴唇哆嗦着,半天没吭哧一个字。
还没等他说话,便是五城兵马司统领邵一鸣怀抱着睡着了的忆弯送了回来
“纵然是天子脚下,也切不可疏忽大意,拍花婆子已被伏,令千金完璧归赵。”邵一鸣淡淡笑道。
沈炼看着斗篷里安然入睡的忆弯,手哆嗦了半天,才将她抱回怀中。
失而复得的喜悦险些让他泪洒当场,沈炼当时几乎是语无伦次,都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
反倒是邵一鸣了然一笑,拉起缰绳潇洒离开了。
因缘际会,后来他又欠了邵一鸣数次的人情。
是以,今日换了别人来,他定是毫不客气将人逐出门去。
唯有邵一鸣,他必须要卖个薄面。
此时,牢中唯有邵一鸣和连庚希两人,不同于刚才的强作镇定,连庚希此时脸上难得发烧。
邵一鸣大方落座,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好,又将酒壶拿出来,酒杯斟好酒。
放在连庚希面前。
连庚希木着一张脸,“想不到,最后送我一程的,居然是你。”
邵一鸣见他不动筷,自己拿起筷子夹菜吃了一口,又拿起酒盅在连庚希面前酒盅碰了一下。
“不是我,还能是谁”
连庚希苦笑一声“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