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仔细将贵妃的脚看好,将水泡挑破,上好了药,又细细地叮嘱了宫人,这才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连贵妃累极,躺着便结实地睡了过去。
可能是白日里动了心,她做了个梦。
还是个春梦。
她梦里的人,面容模糊,看不清脸,但她知道不是南宫烨。
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脚,她却情动了。
她梦到放眼全是红,大红的喜帐,大红的床铺,鸳鸯被褥
洞房花烛。
她后悔了。
曾经,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燕辉,执意入宫享受荣华富贵。
可如今,她又突然觉得,富贵荣华皆云烟,平平淡淡才是真。
她梦到自己心中欢喜,抬眼望去
那人是曾凡。
普普通通的容貌,甚至是人海中也并不起眼。
但是她的确情动了,不知道是夜里她高热惊厥的时候,他覆上她额头的一只手,还是清晨醒来时,他守在床边遍布血丝的眼。
还是摔倒在花丛里,无奈得笑。
连贵妃的泪水,顺着眼角,打湿了枕头,流淌了满脸。
她醒了。
却并不愿意睁眼。
梦境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现实里办不到。
连贵妃黑夜中,无声地啜泣着。
就在这时,门框被人敲响。
“娘娘南边有消息传来”
连贵妃没好气道“等着”
她说着,拿起枕边的帕子,将眼泪擦拭干净。
这才坐起身,哭过之后,嗓音到底还是有变化。
“何事”
“连将军传信过来,陛下在民间有血脉”
“什么”
连筱蝶本拿起茶盏喝水润嗓,听到这个消息,手紧紧捏着杯子,强忍着才没将杯子掷地。
“将军说,陛下身边的人传的,消息属实,而且孩子已经很大了,女子是西北盛家的姑娘,说是自幼八字硬,送到庙里静修,陛下南巡遇到的”
连贵妃这次再也忍不住,狠狠将杯砸了出去“当本宫是傻子吗”
她气愤道“盛家西北的盛家哪里有什么姑娘,先前只有一个”
她停顿了下,忽然爆发出惊天的笑声“原来如此原道如此”
“王家是如何做事的不是说已经替本宫除却了心头大患了么”
“陛下这些年,散尽了后宫,我们这些没出宫的,迁都都不曾跟走,他哪里会特意去西北尚一个不知道什么模样的盛家姑娘”
连贵妃恨恨出声“陛下他执念甚重,想要的,必须要得到”
她忽然想到清颜的离宫。
“原来她才是手腕高超的,不吭不响的,惯道说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本宫还以为她不屑权势,可到头来,却是她完完全全占据了陛下的心”
连贵妃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着,她不甘心呐
来人不敢吭声,脸上却是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一次放了”
“陛下回京路上,遭到了天理教的埋伏,遇刺受伤,昏迷不醒”
连筱蝶死死地盯着来人,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第一时间说”
捂着脸的内侍格外的委屈,他倒是想第一时间说,这不是贵妃娘娘一直在说嘛
“陛下遇刺了,盛家的那个呢陛下的骨肉呢”
“这个”
内侍被问住了,见贵妃眼风扫来,怕再挨打,忙细细回忆“那头倒是没说,不过应该是分头行动了,要不然,陛下那头定然会有消息”
“知道了。告诉哥哥,他这辈子都是为了我而活,我希望他可以为了他自己而活。”
既然特意大老远传来消息,无非是要她的一个态度。
她膝下无子,是不争的事实,陛下心里没她,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活着最得力的依仗,便是她的哥哥。
只要她哥哥权势在,她就仍旧是金枝玉叶。
“告诉哥哥,事急从权,不必顾忌我。”
“是”
明亮的烛光下,紫沉的檀香木棋枰角边,各有一个纯银铸造成的棋钵。
一只白皙的手从左边的棋钵里,拈起一枚白玉棋子,轻轻地放到了棋盘的中腹之上。
这便是“一子定中央”,少顷,他又从另外一边,拈起黑子,继续落下。
地上跪着的沈炼抬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陛下,南宫烨好似感应到他的眼神。
微微转过了头,“爱卿执白”来一局
沈炼赶忙摇头“微臣不会。”
南宫烨将棋子在手中把玩着,也不急落子。
“棋弈之道,便是征伐之道。”
他深邃如海的双眸,闪过了一丝冷意。
“前朝书云,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