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到麻颇吃瘪的神情,南宫烨嘴角勾了勾。
甚至还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说完,径自转身离开了。
麻颇叹了口气,这些年陛下的性子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谁家若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是万万不能让陛下知晓的。
否则,轻则给赐个小妾恶心恶心添添堵,重则外派出京
可谁若是夫纲不振,陛下又似乎格外的怜悯,动不动就安抚一番,颇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
想到那个人,麻颇就一个头两个大,内心焦躁起来。
可奇怪地是又好似有了一些宠宠欲动的激动与兴奋
他刚往宫门外走,哼着小曲,忽然一个小黄门从后面追了上来:“陛下密旨”
麻颇结果来看了一眼,精神一震,又将密旨揣入袖中,离宫而去。
门楼高巍,门扇厚重,精雕细刻,重彩辉映。
檐雕刻缠枝纹,寓意着生生不息,万代绵长的王家,此时的理事堂里,正在进行激烈的争吵。
“家主,不可”
“家主,矿已丢了,王家分家多年,如今”
“你这是不服我的命令了”
王猷君狞笑着站起身,昨晚几乎宿醉,他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站起来刚说了一句,便打了个酒嗝。
被酒色财气掏空了的身子,如今起身都摇摇晃晃,哪里有丝毫的威仪可言
众人看了看他身后坐着的族长。
敢怒不敢言,垂下了眼,压下了不甘以及各种小心思。
若不是数年前,家主王猷文好端端地出现了意外。
王家的家主哪里轮得到王猷君来当
矬子里拔大个,选了他。如今的王家,是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了。
堂中安安静静,就在这时,一声木质的轱辘声发出的吱呀声,由远及近。
轮椅上,一身白衣的王猷文被人推着进来了,他脸色苍白,不时地咳嗽着,轮椅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几乎是响了一路。
门边的长老,见到来人,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迎接,方站起身,就感受到堂中背刺的视线,又讪笑着坐下。
被推进来的王猷文,清冷的视线扫来,门边的长老脑袋不由得耷拉了起来,羞愧的慌。
倒是他以拳抵唇剧烈地再次咳嗽了两下,后面之人不断给他拍背,他止住了咳嗽,才虚弱道:“不必多礼,猷文也是受人所托来听听而已”
想到曾经在他重病之中,缠绵床榻之时逼迫他让位的众人,有些藏不住事的,还是心虚地别开了眼。
王猷文却好似对众人的视线受之坦然,脸上没有久病之人,尤其是身残之人的半分戾气。
王猷君看了他一眼,也不由得想到曾经自己跪地恳求他,饶过茗烟时,他高高在上时的模样,恨得还是握紧了拳头。
如今情势逆转,以前需要仰望的王家砥柱,如今确实个瘫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弟弟,不好生在西府养病,怎么来到东府了”
“咳咳”王猷文又是咳嗽了两声,这才虚弱道:“回家主,是族叔让我过来的。”
自王猷文被迫让位,琅琊王家便分了东西二府,一道门隔绝了两家。
有道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王。
笔写不出来的,墙可以。
“家主,我是听闻您要变卖族产,家族的祖地不能贱卖啊”族叔言辞恳切。
族长却透过他,视线瞄向王猷文,“大侄可是有什么想法”
“我”王猷文刚说了个我,便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众人耳朵惨遭摧残,忍了半天,方才的愧疚之情,消去了两分。
就是这样的一副废身子,的确不能堪当王家家主的重任。
这么想着,才再次挺起胸膛看了过来,不看不要紧,一看看到了曾经威风八面的“家主”白衣下摆,出现了黄色的水滴。
堂中众人,再次安静如鸡。
这大小解都不能控制
众人脸色神情复杂,有惋惜怜悯的,有哂笑的,有幸灾乐祸你小子也有今天的,也有嫌弃尿骚味道别开脸鄙夷的。
倒是一直在上方的现任家主王猷君瞪大了双眼,看向了自己曾经风光霁月的堂弟。
眼神顺着他的下摆往下,落在了滴水的地面上。
“我主意已定,你我既已经分家,东府的事情,便不要操心了,好生养病吧。”
王猷文低垂了眼帘,低声说道:“是。”
众人如今见指望不上王猷文,只好各自起身离开,最后族长过来,拍了拍王猷文的肩膀:“好生养病,王家的事情,便不由你费心了。”
王猷文没说话,从怀中掏出手帕,又是捂着嘴不断地咳嗽着,跟方才不同,结白的手帕上,露出了丝丝的红。
族长瞳孔一缩,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