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
驿站中有人敲响了晨钟,牲畜的嘶鸣声此起彼伏。enxuei
前几日思虑出走之事,睡眠不佳的康可璟在这驿站的客栈之中,居然难得睡了个好觉。
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康可璟洗漱穿戴完毕,走出厢房的大门。
胡油炸肉和白馅蒸饼的香气,顺着风传遍了驿站的每一個角落,引得康可璟咽了口唾沫。
用金锞子换了些绢帛,康可璟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这才跟着商队向东行去。
攀上申叔公的马车,康可璟笑着呼了一声。
看见来者是昨日的小郎,申叔公点点头。
康可璟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之后,从怀中取出买来的冰洛烧,塞进了申叔公的手中。
申叔公有些意外,转头看向康可璟,只见这个粟特小郎眨了眨眼睛。
一直板着脸的申叔公,看着手中的酒壶,摇摇头,笑了起来。
车队顺着大漠,一直向东行去。
这一路上,康可璟又经过了五处驿站。
每一处驿站修建在荒凉的大漠之中,周遭根本不见其它人烟。
正如康可璟所料,车队中的随客们,见到别人吃着冰泉佳肴,住着小楼卧榻,起初还能忍着不花钱,久而久之,慢慢也就打开了钱袋。
至于康可璟本人,或许是那一壶美酒的功劳,同样的价格,供给他的吃食和宿屋,比起他人要好上许多。
康可璟身为粟特人,本就善于言辞,借着这股劲头和长行坊的人们逐渐也熟络了起来。
从石城镇出发了半个月,车队经过一条横架在峡谷上的索桥。
康可璟跟在大车旁,听着脚底下桥面传来的咯吱作响声,不禁心惊肉跳,身体打颤。
申叔公见状,说道“莫担心,这桥结实着呢。”
康可璟“这座桥,距离谷底差不多有百米之高,两旁又没有依仗,也不知道是如何建成的”
申叔公“当初为了建这座桥,可是动用了上千役夫,又有大匠师坐阵,前前后后花了数个月才完工。”
康可璟“我看那谷底也有路,为何不走
申叔公“谷底有恶瘴和流沙,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过去没有这座桥,都是向北绕行至红丘,再向东,平白要多走七八日的路程。”
车队好不容易过了桥,康可璟回头看了一眼,长长吁了一口气。
申叔公拿起马缰,对康可璟说道“刚开始走这条路,都是如你这般,久而久之习惯就好了。”
康可璟爬上马车,说道“从前,从石城镇去长安,沙州大碛路不通,必须绕行高昌,用时要多上一个月不止,现在多亏了有这条路”
申叔公“你要去长安”
康可璟一愣,有些后悔失言,但思虑一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申叔公抬起头来,遥望向东边,叹了一声“长安”
康可璟“您去过长安”
申叔公“曾经去过很久以前。”
康可璟顿时来了兴致“我曾听镇中的行商说过,长安有梨园,又有灞川戏院,上演的戏曲,却是其它地方都看不到的。”
申叔公颇感意外“你去长安,是为了看戏”
康可璟点头道“我的阿娘,年轻时曾经去过长安梨园,回来后为了看戏,在家中特意养了戏班。只不过,阿耶觉得呱噪,又把戏班解散了。阿娘为了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天天都嚷着要再去长安看戏。”申叔公“原来是这样。”
停顿片刻,申叔公朝康可璟问道“老夫猜,你在敦煌郡中怕是没有亲戚吧”
康可璟尴尬的点头。
申叔公“那长安呢可有亲戚接纳你”
康可璟“也没有。”
申叔公沉吟了一会儿,稍后对康可璟说道“这样吧,左右也是顺路,你先跟着我去凉州。等到了凉州城,我将你的事告于主家,再为你在长安城中寻个住处。”
康可璟大喜过望,连连谢过。
车队花了整整一月,穿行过大漠,抵达了敦煌。
接下来,康可璟又跟着申叔公的长行坊,走过瓜州、肃州、甘州,在十一月下旬的时候,到达了凉州城。
长行坊在凉州城中的终点,是一处戒备森严的里坊。
坊围四周,立起了高耸的土墙,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望楼和岗哨。
康可璟看着这处里坊,起初以为这里是凉州城内的都督府,后来见进出里坊的人,大多都是工匠和女工,却又有些吃不准了。
趁着申叔公进里坊交差的功夫,康可璟顺着围墙四处闲逛,瞧见在坊外的场院里,居然有一处集市。
这集市与他所见过的不同,没有摊位,没有商铺,只有外饰华丽的高台和乘棚。
放眼朝集市四周望去,有不少临时搭建的茶座和食肆,除此之外,就是水陆行和货栈行的大车和脚夫。
茶座和食肆中坐的都是身穿绸缎的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