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样的大臣们斗智斗勇,傍晚还要检查三弟的学业,陪三弟玩,给三弟讲睡前故事。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最要命的是,这种日子仿佛看不到头,他父皇一年一年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
正元二十八年,刘子岳已经将除了南越外所有的大景国土都走了一遍。
这年夏天,他带着皇后来到了江南。
江南水乡,十步一桥,河流交错纵横,岸边垂柳轻拂,这样的美景他一辈子都看不厌,这样悠闲恬淡的生活也让他来几次都不腻。
刘子岳在太湖边买了一所宅子,上午出去钓鱼,下午回来跟左邻右舍的老翁下棋解闷,皇后爱上了苏绣,交了几个绣娘朋友,重新拿起了绣花针。晴天时,他们一起坐船游湖赏荷,下雨天留在府中观雨作画,偶尔与几个相交好友品茗对弈,日子惬意又普通。
唯一不普通的是,皇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城里买上二十颗冰荔枝。她专门挑颜色红润,汁水饱满的,拿回家冰块都还没化,冰冰凉凉的,刘子岳一次能吃好几个。
这些荔枝是由南越用快船运送过来的。船体四周和最下面都做了一层甲板,中间塞上密实的棉花,再在里面放上冬天储存的巨大的冰块,相当于是制造了一个大型的冰库。
等夏天荔枝开始成熟时,船便开去了广州,将新摘的荔枝放进去,当天船就离开广州,日夜兼程,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江南,再将里面珍贵的荔枝卖给本地的大户。
这样的冰荔枝成本极高,所以卖得也贵,而且是按个头卖的,一只一两银子,非大户人家可吃不起。
但哪怕是这样的高价,江南富户也趋之若鹜。毕竟这荔枝以前可是贡品,只有南越本地人、西南少部分地区和宫里的皇帝有机会能品尝一二,其他地方的人,哪怕再有权势和金钱,都吃不着。即便是宫里的娘娘,那也比较受宠的才能分到一两颗,如今只需花一两银子就能尝一颗,谁会舍不得这个银子?
所以刘记打出贡荔的名号,在江南售卖荔枝开始,便受到了富人们的追捧。
皇后想着刘子岳在南越呆了那么多年,后来又取消了上贡,二十多年没吃过了,应该会很想吃,便派了人去盯着,有船来便去买一回。
只是这一次,刘子岳仅仅吃了两颗就将盘子推到了皇后面前:“皇后吃吧,荔枝保存时间短,等会儿冰块融化就不好吃了。”
皇后担忧地看着刘子岳:“陛下这阵子轻减了不少,这荔枝冰冰凉凉的,臣妾让人放了冰块吊在井中,等陛下有胃口了再吃吧。”
自入夏以来,刘子岳的胃口就渐渐变差了,人也跟着瘦了,精神也不如往年,皇后心里止不住的担忧,今年陛下都五十七了,很快就要到花甲之年了,身体也日渐走下坡路。
刘子岳却摆手:“不用了,放久了不好吃,你们吃了吧。”
皇后现在哪有心情吃荔枝,她起身,望着刘子岳消瘦的背影道:“陛下,您离开南越这么多年,想回去看看吗?”
他们现在就在江南,坐刘记商行的快船,只需十余日就可到达。
刘子岳停下了脚步,思忖半晌,还是摇头:“不用了,都没几个故人了,再去又如何?”
现在就还有黎丞呆在南越,担任南越巡抚一职。正元九年,朝廷重新划分了行政归属,在各州上设省,负责一省的政务军务,最大的官员便是巡抚。
过不了两年,黎丞也要退下来了。池正业与李安和早在前几年便先后去世了,赵世昌也因为年事已高,辞官荣归故里,将水师的指挥权交给年轻一辈的将领。
现在再去南越,也不过是物是人非,况且,南越也不是他的故乡。
不过听说广州码头的规模扩大了一倍,每日进出的船只都还是排队才能入港,更神奇的是除了红头发、黄头发、高鼻梁、蓝眼珠的外邦人,还出现了浑身黑得像炭块的人种,甚是稀奇。
刘子岳笑了笑,笑容有些欣慰,船队应该已经抵达过非洲大陆了,再往西北上,就能去欧洲了。
皇后看着他迟钝的步伐,沉重的身影,心底忍不住发酸,头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陛下老了!
中秋节过后,天气开始逐渐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