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阳读过了师弟转交的字条,忧虑若不赴此山峰之约,她虽非真会自刎,却恐必加剧病情。
蹊径蹀躞,王重阳遥看山峰上,朝晖照耀那瘦长黑影,依然是心之所锺、魂之所牵。她为了追问当晚归隐之诺?北伐失败,丧师之将尚有何颜面遵守!宁可她是为了魔人遇刺,指摘因何见死不救,纵要我以死相抵也情愿。登达绝岭,林朝英向他冷冷迫视,问道:「可知因何要你到此?」王重阳犹豫一下,道:「要与我一决生死?」就让妳为魔人、外婆报仇也好,完成未完的任务也罢,反正脖上头颅来取吧!
林朝英柳眉轻扬,杀气闪现,踏着「随曲四步」,挥洒游虚绝招。王重阳喜见更胜从前,不禁还以「盈溢观剑式」,这年来墓中深究改善,更符合道家的博纳玄空之奥。如此,二人全情投入,倾尽新研妙着,毫不保留地拚劲。
周伯通在墓门台阶不断来回踱步。曾忍不住跑进林中,欲偷往山峰,但忆及师哥事前,严辞厉色禁止观战,只得乖乖地折返。
此时见王重阳从左壁跃下,急忙趋前询问比武情况。王重阳没有回话,迳自往墓门前行。周伯通发现他的外套左袖、下摆各有一个破孔,兴奋地问道:「又有何新杀着?斗上了几千招?林娘子定为你不下重手而愠怒,说你瞧不起她。」
一心求死于她剑下,还手实属情不自禁,又怎会下重手?王重阳不禁住步,回头瞧了他一眼。
周伯通得意之色满脸,试探地道:「明天定必再斗一场?」王重阳叹了一口气,茫然地道:「明天文比。」周伯通高兴得跳起来,道:「怎样文比?文比又怎能取你性命?」王重阳道:「她要取的是这座活死人墓。」周伯通一怔,问道:「若她输了怎样?终生不见你面,好让你耳目清淨?」王重阳没有回答,心烦意乱,索性返回石室,蒙头大睡一场。随她爱怎样便怎样……。
翌日黄昏,周伯通更是坐立难安,如遭千虫万蚁缠身。如何文比?斗伸长舌头?倒挂在树桠上,看谁最后跌下来?轮流弹对方鼻尖,谁受不了便认输……因何挑在日落时份比试?
日尽西沉,四周变得黑魆魆的,益加周伯通忍耐不了。偷偷去看一眼,凭老子身手怎会被那魔女察觉。
心意既决,周伯通随即纵身上了石壁,岂料跑了不到一盏茶时间,赫然见有两颗人头在半空中盪来。怎麽会是她们!莫非师哥被宰了?
王重阳步进林朝英居住的洞穴,轻抚着她的床舖,彷彿仍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发香。为何要这样?双手掩着面坐下,脑裡反复这样问自己。
周伯通得狗儿的指示,来到此处,睹状蹲下来安慰道:「做道士就做道士吧,远胜被那魔女胁迫成亲,日夜疲于应付种种古灵精怪的较量。」心裡却想这样生活,倒也不亦乐乎。
王重阳站直身子,垂低双手,往洞口去。
周伯通把他唤住,道:「别急,来日方长。让我想个稳胜的点子,把那坟墓抢回来。」
王重阳背向着他,道:「我到外边看看,你在这儿待着。别乱碰女儿家的东西,狗儿晚一点来取回去。」
「不喜欢这裡,给我准备另一间石室。」林朝英打量了王重阳的卧室,向狗儿吩咐。我与他没有名份,焉能住在这裡?狗儿退出后,继续看下去。那掀开了一半的棉被、随处摆放这年来自己送赠的物件、书藉和衣物。林朝英拿起床边那件,有两个剑破孔洞的外套,残留了他的气味和温暖。你是明瞭我的用意?还是不解我的情意?我所做的任何事,都不问情由地接受了。是相信,还是清楚大家都回不了从前?
「传我家姑娘的话:请你儘快迁出此洞穴,日后以此树为界,汝等不得逾越。」狗儿指着「丑树」向王重阳说道。
王重阳心裡认定,它就是当天船舱那道门 ── 我就在此处时刻陪伴妳照顾妳,倘出了怎麽状况自当马上进来,放心吧!
王重阳当天正式出了家做道士,结庐于山峰下的翠绿林子。
这两年间,王重阳重新振作,创立了全真派,传教授徒。林朝英则旧病纠缠,幸王重阳获许光、述天保襄助,挖出上古巨型寒玉,送至墓中供她运功疗病之用。
狗儿请示,捎带糕点到道观那边,林朝英瞥眼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忽兴起「拜祭王害风」之念。
住进了墓中以来,一直只活动在几间石室之间,然而按照狗儿说过墓裡结构的大概,经过上上落落,绕绕转转,终到了那座空空旷旷的大厅。
案桌上摆放一块,刻有「王害风灵位」的牌子,朱底金漆依然显眼。「狗儿确知我的用意。」林朝英心坎一阵子得意。王害风不死,难活王重阳。「你的道观会愈来愈大,你的门人会愈来愈众,你的教派会愈来愈盛,那麽我……值得了。」
林朝英摸挲着灵牌良久,瞥眼左边远处,并列放着五具石棺,棺盖均只推上一半。林朝英联想到,入口设有与敌同归于尽的「断龙石」,感到一份悲凉:你建此抗金基地时,已抱必死之心。但奇怪为何备了五具?
从左至右端视了这些石棺,忆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