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鱼贯而入又出,各样稀贵的山珍海味流水般淌进月宴宫,好不奢靡。
不过祝小公子却只动了两三个菜式,便停了筷。
“旁的你们端下去,互相分了罢。”他笑道,“到底是好菜,别浪费了。”
这是不合规矩的,但她们谁也不说,怎会有人知道。于是便欣喜谢了祝小公子,将膳食端下去。
“祝小公子,这是御膳房特制的点心,您且尝尝。”
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宫女端上一盘精致的点心,低着脑袋站在一旁,眼睛却不住地往祝池雪面上看。
祝池雪心神一动,抬起头看了眼四周,见宫女们几乎都出了屋子,还在屋内的也都未往这儿注意,一指将瓷盘稍稍往前推了推,果然看见底下藏着的一张纸条。
上面有字。
“云书,你在宫中如何?事情尚未办好。”
十分简短,但祝池雪认得出是父亲的笔迹。
看来是父亲想办法安插进来的人。
祝池雪不动声色复将瓷盘挪回来盖住字条,拿起盘中一块糕点尝了一口,道:“尚可,火候再久些便好了。听闻这种糕点最好的烹制法子是每隔两刻钟取出来一次,叫御膳房的记着了。”
小宫女站在他身旁,仿佛这话只是对御膳房做点心的厨子说的一般。
祝池雪放下糕点,走至门口,对平常随侍的春水道:“春水。”
春水:“小公子,怎了?”
“我有事要同你说。”
“小公子请说。”
“若册礼事未准备好,不成礼数,可替我从西上南溪江入县么?”
春水不解道:“小公子去那儿做什么?”
祝池雪道:“那儿盛产一种茶,滋味很好,从前一直未喝过。陛下吩咐突然,想必礼部仓促来不及办成,若是到时不成……我想尝尝南溪江县的茶。”
虽然祝池雪说得有些突然,但春水确是听闻过那里的茶好喝。南溪江县离京城也不远,祝小公子自幼病弱,身子不好,许是也不好舟车劳顿,这样近的地方都未去过。
祝小公子听起来……是想跟陛下在一起的。
两人约莫有许多误会罢。
她点点头,道:“小公子放心,无论礼成不成,奴婢都会想办法请命叫人去买茶的。陛下肯定也会准的!”
祝池雪闻言,侧过头,对她笑了下,道:“那便劳烦你了。”
他微微再将身子侧了些微,不着痕迹地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方才自己坐的位置,见那端点心送信的小宫女恭谨低着脑袋,看不见神情,端起点心,从祝池雪旁边跨过门槛,出去了。
两人擦肩而过时,视线也未相交。
祝池雪唇角绽开一点真切的笑意,目光错开去看院中花草。
此时是午后,正是暖和的时候,天空却乌泱泱汇起了灰云。不多一会儿,阳光被灰云遮蔽,下起了秋雨。
院中花草被婢子们搬进花房里,春水也小跑着从屋内取出了大氅和兔绒围脖,给祝池雪披好戴好,将人裹得严严实实才放下心来。
少年仰头,在碧翠庭院中看雨。
冰凉雨丝被寒风裹挟着斜斜吹下,拍打宫墙砖瓦,院子里那一点绿草地被洗得干净,寒凉气息也将正午时那一点“闷”卷得不觉一点儿。
雪白兔绒围衬着他的面颊,却反衬得面上光彩。不知是非因屋内被婢子点上来的烛火将祝池雪的眼睛映出了一点温暖的光色,少年仰头看灰暗天空时,看起来其实并无忧思之感。
春水心想,听闻祝小公子喜欢下雨,约莫是因为这个罢。
她开口道:“祝小公子喜欢落雨罢?”
祝池雪莞尔:“是。”
“奴婢也喜欢!幼时贪玩,身子也健朗,一下雨便会等雨停了和邻家的姐妹踩水玩,然后总会被娘亲发现,挨一顿打……”
他听着小宫女说话,不禁想,若是他也有一副好身体,从前大概也会这般快乐。
和同龄人一起玩,不会吹着一点风就咳得不停。父母也不会因他生病总是唉声叹气,在他面前时又故作轻松。
有时也恨命。
春水到底年纪还太小,说起这些事情来便絮絮叨叨的念着,等回过神,发觉祝池雪在听着她说话,神情是极其自然、不加掩饰的颇感兴趣。
她蓦地心里一酸。
祝小公子……该是很盼望能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