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盯着祝池雪看。
祝小公子仍不视君,他两手恭谨地端着玉盘,不知是否察觉到君主的目光,只低着视线,半分不动。
他两截冷玉般白的手腕因端点心的动作从袖袍下露出,皮肤之下如极小丛树枝叶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若是仔细看,还能看见其实那冷玉般的颜色实际上是隐约泛着些许灰白的。
——那是在死亡不远处徘徊的颜色。
因是常年不能劳累身体,祝池雪的手腕也并不显得粗,甚至有一点儿不太像男子。
是比寻常书生秀才更显文弱的手。
哪怕是不懂得看人的也一眼便能看出来其人之命。
养尊处优的,祝小公子。
“为何不看孤?”
他听见那新帝问。
祝池雪道:“狼群不敢直视狼王,因是此有挑衅之意,陛下乃人君,臣自是不敢看,唯恐己误忠心。”
没有声音。
片刻,闻晏才从那玉盘里拿了一块精致的点心,才见祝池雪放下了端举玉盘的手。
祝池:【累死我了,再不放就要抖了。】
系统:【这不是有手就行?】
祝池:【?你来?】
系统:【我又没手。】
祝池:【……】
确实,系统没实体。
祝池放下玉盘了也还是没抬头。他认真盯着自己跪着的这块地方,甚至有点想研究研究这块垫子是什么做的。
他这是第一回实践,哪敢直视暴君,分分钟露馅被杀掉。
不过凑巧的是,这样其实恰好符合了祝池雪该有的人设——冷静、守礼、聪慧。
以及为了保全家人不惜一切代价。
只可惜原本的祝池雪只是个为了表现暴君有多残暴男主应该推翻掉暴君统治的工具人,也根本没有机会和足够的时间为家人谋算,才导致后来事发,祝家全被灭门。
系统:【不,不会被杀掉。】
祝池:【狗屁我不信。】
系统:【真的,只是会被扒皮。】
祝池:【?】
哦,还挺优惠的是吗。
系统:【别不信,昨天晚上他就扒了一个。不过那个是太子的人,想整他好多回了,互相伤害,扒了也正常。】
它想了想又说:【扒你就看心情了,保重。争取让他心情好点,给你留个全尸。】
祝池:【……】
忽然觉得身上好冷。
所以,为什么新手世界会来个暴君呢。
他百分百被系统坑了吧!
但是现在面前正坐着个暴君,还是个会扒人皮的,祝池连在心里跟系统扯皮都不敢,这会儿只好忍住了。
闻晏并没吃那块点心。他拿起祝池雪的手,将点心放在了那上面。
肌肤如触雪缎一般,冰凉而细腻。只是五指上难免有执笔而生的薄茧。
后者道:“多谢陛下恩典。但臣不能轻易吃甜食,大夫说……”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那明面上看着似乎温和体贴的青年新帝开了口。
“我记得,翊王是下个月的五十过寿。”
果然,闻晏看见,那几乎整整一天都不动声色冷静自持的祝小公子,轻轻咬了咬牙。
许是病弱之人有时面色会有伪态似的康健,……不知为何,闻晏忽然发觉,这位祝小公子紧抿着的唇,竟显得十分穠艳。
那颜色甚至穠艳得有些过分。
仿佛这病败如半枯的树一般的身体里,正朝外开着寒风中难落的桃花。
它不怕寒风,也无惧高阳。
但人似树,树却不似人。
“家父的生辰还早,陛下记错了。”
闻晏眯起眼,他狭长而微微下压的眼尾弥漫出一种隐含的虐戾——那是身为至高位者才能有的神态。
他找到了。
那是猎物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