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同时遭受“代价”的会是祝愿双方。
如祝福原本在黎家人能承受代价达成的范围内，那变卦的后果就是，黎家人会付出更多的代价，很大可能会把大半条命搭进去，而受到祝福的人会付出原本黎家人该付出的代价。
两败俱伤，说起来黎家人受到的损伤更大；大的祝愿，伯赏只听说过两个反悔的例子，一个反悔的是黎家的年长道君，反悔过后他体内的黎家血脉几乎完全消失了，并陷入了长达数千年的虚弱，好在在渡过一次天人五衰后挺过来了。
另一个是小辈分的分神修士，反悔后元婴裂解，最后连金丹境界都没保住，灵根也受了损伤，据传他直系的长辈在黎家主脉的帮助、配合之下，试了许多办法都没能让人灵根恢复。
虽说代价惨重，但到底称得上是个同归于尽的方法。
所以黎家相对而言还是不怎么容易被人打主意的。
但如果黎家式微......不说黎家血脉的特殊，光是这个家族在强盛时期攒下的家底，就足以给他们惹来滔天大祸。
而像是另外几家......尤其是对异族克制得最狠的丁家、明明避世但族人最爱偷摸出门凑热闹的陈家和莫名其妙老出疯子傻子——这里的疯子傻子是真的疯、真的傻，确确实实神志不清的那种，这帮人还往往有灵根且根骨奇佳武艺高强，偶尔碰上一个，够人在回忆中头疼一年并终身保持印象深刻——的莫家，这三家人身上的利人特性，不需要人谋划他们的自愿，便能被人谋走，这些家族的人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能不能真的有后人因为大陆碎裂、虚空隔断而得以保全，也不好说。
想着沐寒的存在，他更愿意相信，天道给世界留了一手，但有句话叫人定胜天......就不知道，一帮存心找死的人，最终造成的结果，是不是拖着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一起去死了。
沐寒听完延续定天阵的事情，想到伯赏说的这些家族各有损己利人之处、很可能为此招来杀机，说：
“这样，便是有后人在世，也不能乐意暴露、乐意现身帮忙解决难处吧。
“不现身，固然要面对危险、有可能会死，但现身，如若各家真是因为自身的特殊而遭遇覆灭。那么显然九族的特异处已被流传在九族之外的人群中间，现身的人也依旧会面对层出不穷的危险吧。
“更何况，此事中间还横亘着灭族之仇......”
如果灭族的事情当真存在，那此事，既是教训，也是仇恨。
沐寒并不知道定天阵是拿人命填出来的，伯赏刚刚没有说；不过给定天阵增续灵气、宝物，也确实不需要继续拿人命去填了，知道和不知道，并不能影响她对九族后人“延续定天阵”所要付出的代价预估。
但在她看来，即便九族后人只是跑个腿，这灭族的仇恨和昭示的威胁，也足够让人止步，冷眼旁观。
伯赏却说：
“不说其他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而你恰好有能力完成这件事，你会去吗？不用考虑我。”
沐寒愣了一下，说：“这如何能一概而论！
“我可不知道什么仇恨；我根本没有和族人一起生活过，什么都没经历过！”
说完，没等伯赏回答，她就连着气反问道：“总不能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和我一样吧？”
伯赏想，那可未必。
他说不定还真知道沐寒是黎家哪一支的血脉。
如果是那一□□她祖上是早早就去了穷乡僻壤荒芜地，不是在大陆碎裂以后跟着上界的人去下界的，和本家之间音信早已断绝；如果其他家的血脉也是这样保存下来的，搞不好，一个个姓什么的都有，对自己是祖上是哪家人一无所知。
如果沐寒刚刚的想法，真是基于不考虑他、不考虑神秀塔而有的，那她是想着自己这辈子的其他亲朋好友有的这个偏向。
别人也可以因为同样的想法而甘于冒险——尤其是，他们对本家可能遭遇的不公的接触，仅限于闻外人言，而非亲属世代口耳相传情绪感染。
“总不能没有一家不是破家之时保留下来的吧？”
“便是有，也有很大可能这样做。”
人丁稀薄，意味着分摊气运的人少。
每个人得到的气运就厚。
即便是他们的气运也因为实力不足而处于蛰伏状态，不可能让主人靠着这份运仙运亨通道途通达一步登天，这些人也会活得比绝大多数人顺。
他们对人世的情感，也就更容易发展深厚。
——世道一旦乱了，即便他们有气运在身，自己有自保之力，他们所看重的一切，也并不是全能自行保全、被他们保全的。
如果有例外......
天道一直在影响、调整世界。
倘若九族的后人确实是能凑齐的，那到了真正需要的时候，不愿意出面的九族后人，必然会因为一些需求而同意出手。
沐寒已经从话题中脱离出来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