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看热闹的一阵哄笑。望向陈子秀的目光别有意味。
陈子秀面色一沉。并未发火。也不见难堪尴尬羞愤欲绝。他只是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桌案上的文书。将那人递过來的条子又扔回去。“请副将以上级别的武官盖印了再请库部侍郎大人批复。之后才拿來库里对单领取。”
那人原本是个千总。战事吃紧时期也有越权开库取物的权利。如今吃了这么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哪里肯罢休。嘴上不干不净的骂开了。
“老张。我说你们兵部怎么连绣花枕头也放进來了。打仗的时候就晓得窝在床上撅个屁股**骚。下了床穿上衣服倒人模人样的。也敢坐到台前來对爷指手画脚了。”
库头老张是个六品文官。别看他身板瘦小貌不惊人。却是战场上下來的。因为右手受了伤不便再拿兵器杀敌。退下來后上峰看在他曾经立功又救过大将军的面上给他安排了个文职。虽说沒什么油水。却也不容小觎。各样兵器、军需物资赶制出來入库的时候都是他掌眼。抽样试过觉得合用了。才准允登录入库。因着是军需物资。兵器类的倒沒人敢在这上头动手脚以次充好。一经发现。那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可是被服帐篷之类的就未必了。也有商户私下里找到老张想要贿赂的。被老张严辞拒绝了。便是侍郎大人。也畏惧这些战场上下來的罗刹。虽有埋怨他们断了财路。却并不很敢指使。最后就将老张放到兵器库來当个库头。被服库上则是安插了自己人。
陈子秀突然下來。又是皇上的人。兵部尚书和几位侍郎大人不得不多想。商量讨论一番。既然上头有要求说是要进库部。干脆就将他安排到老张手下好了。老张最是看不惯这种娘娘腔。说不好沒几天这斯文秀气的陈才人就被吓回去了。
他们打的如意算盘。陈子秀并不知道。他只觉得能进兵器库正合自己意。做事也认真。有时间就跟在老张身后观察学习。问长问短。
老张话不多。对这样突然空降下來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公子哥儿沒什么好感也沒有恶感。只要对方不给自己添乱胡弄一气就好。
现在牛千总突然发难。他也懒得理会。在一旁冷眼旁观。
往來于库部领物的兵士就有嗤笑的。道:“这可是皇上的人。牛大哥你可要悠着点。别吓坏了小美人。仔细回去告你一状。当心将你调到那苦寒之地去放马。”
围观者又发出哄笑。七嘴八舌调侃起來。
牛千总胸膛一挺。大掌往胸前一拍。傲气道:“纵牧马边戎。爷也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陈子秀冷眼看他们闹够了。适时插一句:“再有半个时辰就下衙了。你今天领是不领。”
牛千总以为他怕了终于肯让步。将条子往桌子上一拍。声如洪钟:“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要爷爷夸你的屁股才肯做事。照数点來。爷爷在此等着。”围观的又是一阵大笑。
陈子秀撇撇嘴。“看來你不但眼睛不好使。耳朵也是摆设。要來何用。”
“你说什么。”牛千总虎目一瞪。挥挥拳头。
陈子秀不闪不避。只有一句话:“照章办事。你得去找侍郎大人盖印。侍郎大人同意了库里才发放。否则。免谈。”
“你个小娘皮今天就是要跟老子耗上了是不是。。”
“某只听尚书大人侍郎大人的令。谁知道你私拿兵器去干啥。”
“老子这有将军的手令。”
“听说最近兵器损毁较大。超出往年训练所需的量。而年头的逆贼还有齐王谋反的兵器來路不明。莫不是有人故意夸大数目将多余的兵器倒卖给逆贼。”
此话一出。满场皆静。大家望过來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和畏惧。
倒不是他们怕了这么一个娘娘腔。而是大家不约而同想到:这一位是皇上的人。他说的。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
再一想少年君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性子。能在皇上手下讨得好甚至还能得皇上青眼派到兵部來监视的。会是什么善茬。万一被他记住了今天在场的都有谁……
众人不再停留。纷纷散开各办各的事去。行色匆匆的。说话声音都压低许多。
老张挑挑眉。倒小瞧这孩子了。扯起虎皮当大旗呐。
牛千总被堵得一句话都反驳不了。脸色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瞪着对方看了好一会。这才大声呵斥:“兀那恶人。休得胡言。敢往将军头上倒污水。陷害我家将军。且看爷爷的拳头同意不同意。”
毫无预警的。那碗口大的拳头兜头砸了过來。
饶是陈子秀做好了准备和心里建设。及时避开。脸上也还是被擦碰了一下。痛得他当即泪水直飙。
“操、蛋的。”他怒从心起。恶由胆生。一脚踹翻桌椅。扑上去抡起拳头往那人身上砸去。砸的不是要害。却是可以痛死人的位置。
好吧。皇上闲來无事就喜欢教他们一些阴险招数。
尚有几位还在等着办事的小吏沒有走远。看到这边的变故。吃惊地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