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邀请道:“有请恭亲王,倭大人和赵大人进坐。”恭亲王倒是大气凛然,健脚阔步地向前一排位,他对皇上的赐座,安然地落座,那叫个不客气。
而倭仁由于昨天早朝吃了不少亏,经过昨晚的苦心积虑,这不朽之身,不屈不饶的作派,早已经荡然无存了。不过他走起路来那个扭扭捏捏的模样,倒像是青春年少的姑娘,初见情人那种忸怩羞怯的作态。
他很是不情不愿地空隔着一个椅子,坐在最左边的位子上,以鲜明的姿态表明,如今即使是我倭仁跟你恭亲王同坐在一条船上,我依然跟你分庭抗礼地花开一条鲜明的界限。
而赵光启赵大人呢!既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他赵大人总算是在这里栽了大跟头,明知心中有怨却无处喊冤诉求去,他只好保持沉默,以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鲜明扼要地表示自己誓死不从。
林峰见赵大人一副安身立命的德性,他为此特别生气,他嘴上呢喃着,你赵光启骨头硬,抗旨不遵地不肯就坐是吧!林峰感觉自己的面子,被人无情地清扫了一耳光似的。他非常气愤地孔道:“赵光启!尔敢抗旨不遵吗?”
这怒孔的声音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承压在赵光启心中的份量,仿佛是昆仑山脉的重量,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的双手正在发抖,宛如经历过一场人类有史以来的超强地震;而他的双腿也毫不示弱地发软,昆仑山脉的质量,是他承受不起的重量;他只感觉胸口发闷,闷得他几乎透不过气,皇帝的声音,缭绕在他耳边仿佛是《西游记》里边狮子大王怒孔起来的魅力。
他的双手发抖,双腿发软,胸又闷,耳朵又像是喇叭的扩大器,他整个人由于惊吓过度,几近要晕晕欲睡。林峰在上面又怒孔了他几声,下面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大臣都在议论纷纷,不知赵光启今天发的是什么神经,吃了什么豹子胆,竟敢公然地跟皇上作对,来一个大逆不道地抗旨不遵。
林峰喊不动赵光启,就跟农民喊不动倔强的牛一样。赵光启整个人好像是在做着他沉默的抵抗,或者是像僵尸被贴了封似的,在做着他千年不化的尸首。他只好命令几个太监过去,架着他就跟架犯人一样,把他驾拖到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赵光启一时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出尔反尔,以小人奸诈来加害自己。他万万没想到,皇上有心来陷害自己的动作会这样快,而且还这样狠,这样毒,容不得他拥有丝毫的反应,就被捉拿归案。
跟恭亲王坐在一排位置上,简直是奇耻大辱,自己的这一生总算是完了。人生的官途陨落的宛如星火,也不知道人生走到哪里是尽头,应该是很快的吧!生命的花朵总是要凋谢的,它灿烂的光彩,只是那一个季节的靓丽。
自己也应该知足了,虽然自己的生命从来没有光芒灿烂过,但毕竟也在朝当官了这么多年,也不枉来人间一趟,在生命当中点亮了这许多光彩的岁月。生命的意义是在于活着,那么人生的意义呢?是在于名节荣誉,还是在于金银权势。如若选择了金银权势,而去败坏名节荣誉;如若选择了名节荣誉,而致金银权势远去?
可笑的是,现在自己连选择的机会都被剥夺了去,哪里再有人生的自由来给自己选择名节荣誉,或亦是金银权势。我这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地站在刀架子上苟且偷生呐!自己的选择天地难容,还是知足才能常乐呢!
他这般想着,眼睛不自觉地向左边隐隐地偷瞄了倭仁一眼,他这如火煎熬的心情才有所平复了下人。有时候人往往这样,看着别人比自己还凄惨的时候,他返视自己的悲哀还是可以宽容地活下去。只是因为别人的遭遇比他更凄凉,所以他的心里才得以宽慰。
这个别人不管是自己的朋友,还是自己的亲人,或是那素无相识的人,都能够宽慰他那颗失落败恶的心情,得以恢复。
赵光启并不因为跟倭仁是同道中人,就对他拥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同病相怜心。他的脸部表情在不经意间划过一丝轻藐的嘲笑,他这轻藐的笑里,也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倭仁。
像倭仁这种万死不屈的守节精神,只比妇女的守节名望有过之而无所及的人,都委曲求全,明哲保身来苟且偷生,自己何必要这么自作多矫,来跟圣上诚心作对呢!自己是犯不着囚困做兽的,应该学着倭大人好不要脸的气概,来大开天界,给自己的人生留一条活路。
一切都听天由命吧!赵光启从自己麻木不仁的神情面态中恢复过来,他诚惶诚恐的思绪,渐渐地从一切都是阴暗中走向温和,走向光明。
四脚的椅子连续不断地被太监一个接着一个地抬进来,直到摆满了左边宫殿前面的两排。站在左边前面两排的大臣,只好纷纷后退了两步,同时在心中暗暗地愤慨着,恐惧着,忧虑着,各种各样的神情壮举,都一一出现在各种各样人的脸上,神情上以及他们的心里。
有许多人正在煞费心机地猜测,赵光启昨晚除了跟皇上谈论国库银两的事,与洋人借款的事,还跟皇上商谈了多少事。他赵光启究竟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