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斟酌了下,对着跟前的小海子道:“小海子,我从未怪过你,我本知人性中的贪婪和自私,和你相处这么久,说交情,过了,也就那么点。你也知我活了那么大的岁数了,要说交情,还真没几个。所以你犯不着为了这么点事来跟我闹死闹活的。第一,你杀的又不是我,即便杀的是我,我也是死不了的,宋骚娘的翎羽剑都奈何不了我,就你那把青铜剑更是一点用都没有的。第二,要原谅你的也不是我,你现在应该去找那个老头上仙,求他行行好,别给你按个什么下油锅再去奈何桥下煎一下的罪名,到时可真是永无天日了。”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夙玉顿觉有点口渴,又咕嘟嘟灌了两杯浊酒,脑袋一下子有点晕晕沉沉的。眼前的云海生还有点摸不清状况,睁了老大的眼睛,泪水汪汪的:“小玉姐······我······”
夙玉摆了摆手,牟长青立即会意,扯了云海生就出了门。
不一会,牟长青回来后在夙玉跟前转了几圈,几句话被他斟酌了几番才说出来:“玉神君,那个云海生,听说明个就要下无间地狱了。”
夙玉挑了眉看他。牟长青脸色尴尬,有点不安:“我只是觉的既是个和玉神君有牵扯的人,玉神君估计会帮上一帮,无间地狱那个地方,下了可是等同于魂飞湮灭了的。”
她突地扯唇一笑:“他自个不是也说了,即便魂飞魄散也要我原谅的么?”
“这···”牟长青愣了愣,“也是这个理。是长青多次一举了。”
牟长青对夙玉施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夙玉就着昏暗的视线,对着窗外有点发怔。
不知为何,她这时竟然想到了宋琴老是说的一句话:你可知,神之所以为神是为何?你可知,人之所以为人是为何?那是因为人的贪婪肮脏可以放在太阳底下晒,而神的黑暗污秽只能藏在没有光线的地方。
她不是个神,不是个人,她没有七情六欲,却像个人像个神一样存货在六界。她见识了太多的背叛、诬蔑、唾弃、仇恨和残杀。宋琴对这些是怀着极度的厌恶和藐视的,她就这点和宋琴说过,她是比宋琴还要无情之人,至少他还有厌恶还有仇恨,而她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她到现在都分不清,云海生到底是她这一段时间内期然的偶遇,还是故意的安排。在小海子身上,她似乎对人的认识更多了一个层次。但,仍然无法像宋琴那般对这世界痛恨入骨。
第二日夙玉还是跑去离介那问了云海生的事。离介似刚从外头回来,与她正面撞个正着,夙玉见他面色潮红,双眼迷离,不由打趣:“闲着无事还去喝花酒?我可没听说过你还有这嗜好的。”
离介踉踉跄跄走了一步,左脚勾了右脚差点摔倒,夙玉赶紧上前扶住他,“我说,你这鬼君当的也够天下无双的,为了一个女人,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了。”
他似听了不舒服,眉头皱了皱,回头瞪她:“夙玉,我听折曈那家伙说你是没有心的,可是真?”
她扶着他走近屋内,随手把他往床上一撂,听的他闷哼出声,她眯眼笑的懒散:“是真是假,难不成你还想来摸摸?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心里会有块疙瘩。”
从桌上倒了杯水递给他,又从边上挪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她忖了忖道:“最近有个人要被贬去无间地狱,这事,你可知?”
离介眯了眯泼墨似的眼眸,抬手按了按眉心,想了会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
“那人,先把他给我,他这犯事的缘由大半也是因着我。”夙玉开口。
离介看了她一眼,躺下,“去找酆都大帝吧,这事,我现在不管。”
夙玉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有怎么不早说的意思。她转身往外走去,这时,身后的人开了口,声音沙哑而低沉,似含了千般怨万般愁,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我去见她了。”
接下来的话,他没再说,夙玉也没问。
半响,她深深叹了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这鬼界,也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其实她是有点恨离介的痴情的,说不上原因,也许她也是嫉妒的吧,也许她也有渴望的吧!只是,宋琴,那人又怎会给她这般的痴情呢?他不可能,自己也不可能。
来到酆都大帝府上,意外的看见牟长青竟然已经站在门口,谦卑的俯身似在等候她。
夙玉直到现在才正眼瞧了瞧这个不起眼的千年老鬼。当初第一眼瞧见他,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夙玉就知道这家伙呆在鬼界的时间不短了,也一直没问他为何不去投胎,如今瞧见他这模样,夙玉倒是来了几分心思,不过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她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见他仍旧不卑不亢的低着头。
“牟长青?”
他敛了衣襟,应声:“在。”
之后便没了声响。低着头的牟长青心里一阵糊涂,也摸不清眼前之人的心思,难道自己出错了?
很显然,不是他出错了。而是做的太好了。
头顶传来清脆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