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书师兄出来后,又把院门虚掩着关上了。从始至终我都在看着他,他却不曾看我一眼。昨天晚上他带我逛白夜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以为他多少会想起些什么,至少不会再讨厌我,如今看来,皆是因为受挚友所托他才无奈应下这差事的吧。
嗨,没事儿,等我回到山上,定能找到恢复记忆的术法,待我学有所成,再回来帮他。我这个神啊,总归什么事儿都能自己相得开,也不知道是心胸宽广,还是压根儿没心没肺。
继续前行又过了七八个弟子院,我跟着换书师兄来到了最著名的舞乐广场。就在这里,每年四月初五都会如期举行一年一度的舞乐大会,类似于沈青墨每年岁节开办的寄墨宴,介时全国各地名流以及喜好乐舞之人皆会到场,那也是幻音坊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
在舞乐广场的正中央,有一座设计十分精巧的机括舞台。横四丈纵三丈的木台被分割成了一百零八个三尺方台,这些三尺台皆可以通过机括操作向各个方向移动和升降。据说,这是当年红石娘子的玲珑舞一跳成名之后,洛京的一位王爷请郪国最厉害的筑匠专为娘子设计打造的演舞台,并赐名“三尺玲珑台”。
站在台下,我眼前浮现的并不是红石娘子在其上婀娜翩跹的舞姿,而是记忆中得见当年舞乐大会上小轩窗的一曲夺魁。
此时,落在玲珑台上的雨水还未曾被刚刚露面的阳光赶走,仍有些许潮湿眷恋着这座曾被许多伶人舞者踏过的方寸之台。
雨后的湿润气息凭添起三分离愁,那首一唱三叹的《离欢歌》骤然忆响在我耳边。
“江山犹唱离欢歌,生生梦,世世酣,只怕难得一寸安……”
我确定这一定是我入火前听到的那首歌,也一定是这首歌将我招引去了南殿。
刚好今日有幻音坊弟子在,我倒可以询问一番,“换书师兄,你可知道小轩窗当年舞乐大会上唱过的那首歌?”
“离欢歌吗?小师弟也曾听过?”
换书师兄问得十分惊讶,这让我没敢乱说。
“啊哈,听说过。”
“我就说嘛,小师弟应该未曾听过此曲。离欢歌大师兄只在当年舞乐大会上唱过一次,连我都只听过一遍,然而,一遍已是心魂俱碎,哪里还吃得消再听一遍。”
换书定是个多情之人,才说两句眼泪便开始打转了。
许是这首歌搅起了师兄的伤心事,但为了解惑,我还是要追问下去,“离欢歌不是你们郪国的民谣吗?”
“我们郪国?”换书向我投来讶异的目光。
“啊,我是说这不是你们幻音坊中传唱了许久的曲牌吗?”
“当然不是,这是余阳师兄自己写的,是一首从未听闻过的新曲。”
“两百年前没有人唱过?”我又问道,然而,这好像又是一个会让凡人挠头的问题。
“小师弟真会玩笑,两百年前就算有人唱过,我们现在又哪里会知道。我自小在幻音坊长大,几乎所有流传下来的古曲也都熟知,这首《离欢歌》还真不是从古上传下来的。况且,每年舞乐大会评分之时,参演者的曲目演舞是否为己创,也是要记分的。余阳师兄当年在己创这一项上可是拿了满分,因此才能当仁不让夺得头筹。”
接着,换书给我讲起了舞乐大会的评赛规则。
参赛的弟子可歌可舞,亦可载歌载舞,可以根据自己的曲舞灵活设计三尺方台的位移轨迹,但唯一的要求是从开始到结束必须将台上的一百零八个方台踏走一遍。最后,通过各项评分选出曲类三甲,舞类三甲以及乐器类三甲,再从这三组三甲中以分数高低评出魁首。
赢得比赛的九位弟子可以直接留在幻音坊为教,同时也获得了独自开台的资格。当然,也并不一定只是九个人,有的歌舞可能是多人同台,所以,准确来说应该是获胜的九支队伍。
七十二宗门隶属于藏零院,虽各自为战,各成一派,但在有些事上仍要受藏零院管制。对于幻音坊来说,便有一条规定,能够在郪国各地开台唱演者必须是幻音坊的宗门弟子,而能够独自开台者则必须是曾在舞乐大会上夺取过三甲之人。想来,自命清高的郁晚空肯与其他人同台竞比,应该就是为了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