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暂住的山房客馆热闹起来,院子里吵吵哄哄,瞬间来了许多人。
我打着哈欠,推门出去,此刻郁轩不在,倒是在奔忙的十几人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
我指着此人,便凑上前去。
“你叫——芽儿,柳芽儿!”
查数我不在行,但与人自来相熟是祖宗的另一个看家本领。
对郁轩的这个小师妹实在是太过上心,以至于只看过记忆便记住了名字,只在台上见过一面便过目不忘。
没错,就是柳芽儿,那个一笑起来露出两个甜甜酒窝的小姑娘,那个曾经在戏台上扮演过姬舒夜前妻,不对,是染昔年前世妻子白允卿的小师妹。
“你怎么来了?”我真当人家认识自己,旧识重逢一样攀聊起来,“啊,我知道了,你们是来潭遥走场子吧。这个我懂,你们人间的戏子逢年过节总会到处奔走,四处走场会比平日里赚得更多。”
我口中的人间大多来自大叶转述,他和粗枝在人间混迹十世,即便许多事会被夸大其辞,但我还是相信大叶所言基本属实。
这不,开年岁元日,柳芽儿随幻音坊的师兄师姐们出现在不往山房,当然是来搭台唱戏走场子的。
我瞧她实在顺眼,便总不想移开目光。柳芽儿虽非怯懦女子,可还是被我吓得说不出话来,尤其那听得似懂非懂的“你们人间”。
“你不记得我了?”说这话时,我委屈极了,想着自己对她印象深刻,她却对自己全然陌生,如此比较下来很不公平,“我,是我呀!上次在京城,遇欢楼,我们见过。”
柳芽儿被我逼问得紧,终于回了话,“遇欢楼?”
才刚道出三个字,就被一个不开眼的师兄打断了,“柳师妹,过来搭把手。”
“哎,来啦!”芽儿转身便走,心下定是想着总算可以摆脱这个陌生又奇怪的男子了。
“我来!”携着一股子神劲,我也朝着喊话的师兄跑了过去。
追上芽儿,并肩走着,想来在人间若有这样一位小娘子相伴左右,实在是一桩美事。
柳芽儿,人如其名,就像那早春里柳枝头上刚刚探出的新芽,嫩得泛着柔光,让人想要触碰却又怕污了它的新鲜。
嗯,我确定,这是我喜欢的女孩儿该有的样子。像那种十分艳丽的女人,比如染霁云的姘头秦嫱,虽是容貌姣美,会让我想要多看两眼,却也只是两眼再生不起旁的心思。可柳芽儿不同,这个小姑娘让神心里的小鹿又出来蹦跳了,一双杏核眼灵动含情,小小的嘴巴,微微翘起的鼻尖,怎么看都是恰到好处的一张脸。
走到师兄面前也就十几步路,我却扭着身子眼睛长在柳芽儿身上横飘过去一般。
“哎呀!”
好像踩到人了。走路不看前方,当然会让另一个人遭殃。
不过,这一声叫得却是入耳极了,听之即醉。
我以为是个女人,扭头刚想致歉,却见眼前站着一位身着红衣的男子。
“小弟弟,走路要把眼睛长在前面。”
一开口却又是女人声音,这可真是奇怪。我刚想仔细打量一番,这红衣男子已然吊起嗓子,痴痴笑笑地离开了。
边走边唱念一般,“你们几个把这些箱子搬到偏房,山人给我们空出了一间房置放乐器。”
“是,师父。”弟子们齐声回应。
一声师父,方才恍然。这位正是郁轩的老师,天下闻名的幻音坊宗主红石娘子。只因她今日着了一身男装,我便一时未能认出。可叹,此人身上的男女变幻之相,当真让神也难辨其实。
愣神的功夫,柳芽儿已经跟那位师兄一起抬着一只木箱往老师所说的偏房走去。
“我来!我来!我帮你!”
紧走几步追了上去,我抢过柳芽儿手里的箱子,这怕是神在人间为凡人献的第一份殷勤。
然而......
“啊!!!”
柳芽儿松了手,我接了过来,那位师兄却也松了手……于是,一只死沉死沉装满乐器的箱子就这样无情且重重地砸在了本神脚上。
哭,我当然想哭,可是芽儿就在身边,疼也要忍着,怎能让她见了笑话。
柳芽儿帮我抬起箱子,好不容易抽脚出来,我吊脚指着那位师兄质问道,“你,你怎么松手呀?”
师兄满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