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饶末山与大王子对谈时,冥君一直未有过多言语。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昔川君对这个死神鬼精已然知晓七八。
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冥君心性简单开阔,嘻笑打闹没个正经。但是每逢有重大事情发生,他便会收起一切外露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甚至可以说是心机颇深,让人难以揣度。他冰冷的面庞不会让任何人猜到其心中所想。
这时候,所有人收到的只是命令,也只能服从于命令。
昔川并不担心冥君判断失误,反而紧张他将所有未曾发生之事推算精准,若是极为糟糕的结果,他定会为了解救旁人,以一己之身扛下所有。
冥君的奋不顾身和无所畏惧处处显露,昔川君从未在任何一个凡人身上看见过这样的执着和坚守。
因此,他恨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冥君身边,至少可以罪罚同受。
可眼下面对冥君交托的任务,昔川没有理由拒绝,他不得不带着满心忧虑只身前往金缕台。
香主们多半已完成灵币兑换,大部分人正在返回月华宫。海灵阁“百病消”的招旗被人潮推涌,也奔向月华宫的方向。奇奇怪怪翘腿坐在大旗之上,逍遥的哼着不知哪里学来的小曲儿,下面则是一行二十几只耳目怪扛着大旗,抬举着上面的两位怪爷。
昔川悄悄尾随其后,观望它们究竟要前往何处。
“奇爷怪爷!老大为哈让我们去雀羽殿集合?耳目殿多好,咱自家地盘儿!”一只体型稍大的耳目怪,喷吐着一口西渚郡方言问道。
“是呀,是呀!”另外一群耳目怪随声附和。
昔川怕岁岁受惊睁眼,连摸带拍紧着安抚。
“哼哼!”“你!”“能不能说话不带西渚味儿”“难听得很!”
奇奇怪怪又开始了双簧式的一唱一和。
“老大让我们去哪儿。”“就去哪儿!”“哪儿来的为哈!”“为哈!”
这些小怪叽喳一路,进入了位于月华宫东侧的雀羽殿。
一进大门,便有一股阴森之气袭来,满眼所见皆是从天上吊挂下来的青眸白雀。所有雀灵都被两个黑金梭十字交叉穿身而过,立起的一根避开心轮从头顶贯穿至尾部,横向一根穿过并撑起背上的一对翅膀,上万只白雀就这样被牢牢钉在法器之上。
通过法器,灵身上的雀羽被传送入下方的织机中,上百名手上戴着红色锦绳的织娘正在紧张地编织雀丝,这些人又是在兰屏苑务工的生者。
从构造上来讲,雀羽殿上不封顶,是简单的半闭合法界。那些垂吊下来的法梭依附于房屋原本的檐梁,站在地面,抬眼便星辉闪耀,映射在白雀沉滞的目光中,平添了凄凉与悲伤。
活着的白雀丧偶,绝不独活。死后的雀灵失爱,则渐冻而亡。青眸白雀的痛是无声的,从伴鸟离开那一刻起,它们就把所有痛苦全都咽在心里,也正是这种直击心轮的痛让它们分泌出一种寒浆,冻住灵身。
入冻后被再次唤醒的白雀灵丝十分强韧,防御之力可在金石之上,一般法器都难伤其身。每一次入冻解冻都会强化雀丝的韧性,这样的法物用来织造防御灵身再合适不过。
为了获取雀灵之丝,兰屏苑派猎灵军去山中大肆猎杀白雀,阻止死后的雀灵上山轮回,将其成双带回,圈养在相思阙中。有需要时便会杀死一只,另一只送来这里困置在法梭之上,让它自行入冻。之后,再把冻起的白雀拿去斗灵池解冻,回来后它灵身上的羽毛便会被生生取下编织成织魂所用的一次冻丝。
只要为它注入灵力,确保心轮不碎,便可一直从此雀身上获得雀丝。但这只白雀则永远沦陷在无休无止的悲恸之中,伴偶已失却求死不得。
雀羽殿内,从未经入冻的裸丝,逐渐升级到十次冻丝,二十次冻丝,一直到目前殿内所见最高等级的一千九百次冻丝,皆罗列在大殿两侧的丝架上。
一千九百次便意味着白雀经历了一千九百次忘记和想起,那种丧爱之痛也在心轮中翻搅了整整一千九百个轮回。
这些冻丝被用作猎灵军的羽翼,每个军士都会随着入苑时间的增长不断换取更高级别的冻丝。
昔川君从张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