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野兽的嘶吼,被密不透风的法壁阻断,却通过暗河传了过来。
吼叫声中夹杂着吞噬与撕裂的力量,闻之令人胆颤心寒。
“怕!”昔川微启唇瓣,轻言一字,便立刻扯住冥君的衣袖。
他这借题发挥的本事当真修练得炉火纯青,只柔柔一声就让冥君打消了送他出去的念头,还是留在身边妥贴,若送出去再像欢期一样没了踪迹,更是麻烦。
大王子和冥君之间的这种博弈,我一向最是喜闻乐见。冥君虽表面上是个憨憨,但架不住他一学就会的本事无人能及。
上次下山行走一趟,回去就能学着三府治人之道,将那些九阴将士收于麾下,委任官职,还制定了一系列冥界法规对他们进行约束。
无论是谁,但凡冥君与之交手三次,便能将此人擅长之法立刻学会。比如郁晚空的精明算计,昔川君的温软迂回,全都被他三下两下就学了去。
要想与冥君过招,必须不断变化,不断创新才行。
就像方才,昔川君的本意是想让冥君离开,自己留下来独自面对危险,谁料才一开口就被冥君逆风翻盘,直接堵住了嘴。最后,不得不用一个“怕”字示弱,加上拉拉扯扯才能继续留在冥君身边。
他们二人的你来我往,攻守进退是可以当做好酒慢慢细品的。
一路之上,那不知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叫声一直旋荡在耳边。
渡过暗河,进入中清峰法界,已临近子正。再不过一刻聚集的纥罗号灵船也该抵达禁地了,算下来,寻找我的时间所剩无几。
蔓草连天,踏地无痕,中清峰不再是香灰裸露地表,而是在香灰之上铺了一层泥土,种满了像树一样高的草,就算十人叠站也难攀到顶端。
昔川君行走过山川江河,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巨草,况且,它们还并非灵草,而是拥有叶身根茎,实实在在长在地上的草。
二人上岸便钻进草丛,相比之下,渺小得像两只鼠怪。
“这样与树齐高的草我还是第一次见。”昔川道。
“世间万物,草木禽兽,相依相生,有多高草就会傍生多大兽。你听那叫声,再按照草的高度算下来,这里面一定豢养了半山之高的禽兽。嗷!”冥君晃着脑袋佯装出吓人的姿态,“可不可怕?”
“可爱。”昔川宠溺的笑堆了一脸。
这种时候,面前站个死神,远处还不知是个什么鬼怪,也就只有大王子这个总想着找死的凡人才能笑得出来吧。
冥君解开自己腰带的一端,拴在大王子腰上,“一会儿若是打起来,哪里安全你就躲哪里,有这腰绳连着,丢是丢不了。你可莫像现在这样嬉皮笑脸,本君打架可是快着呢,你若不看仔细了,日后怎能将本君画得惟妙惟肖。”
嗨,这俩人儿,一个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画像,另一个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画像的人,哪里还给我留得半分余地。真是庆幸我并不在南冥禁地,否则等他俩前来营救我早就不知死哪儿去了。
远处传来沙沙草响,抬眼可见草叶正大幅摆动,像是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游走而来。
蛇?第一反应一定是蛇!并且从地面的震荡来看是一条非常大的蛇!大到足以碾压这些巨草。
不管什么怪物来袭吧,冥君是做好了吊打一切的准备。
断臂大王子却十分可爱,挡在冥君前面,先不说打不打得过,这不怕死的勇气还是值得嘉奖的。
冥君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虽然当时并不能全然领受大王子的爱慕之心,但以后许多事情,我们全都看得明白。昔川君对冥君的守护并非自不量力,而是他早已把冥君装在了自己的菩提心中,每逢危难之时的挺身而出都是一种未经思考的本能之举,他不会衡量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抵挡迎面而来的凶险,那一刻菩提心为他做出了选择。
瞬息之后,穿草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那个庞然大物露面之前,冥君一手推开昔川至两丈开外,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甩起冥王鞭,掀起一阵风浪,旋身飞起,落草之处,一只俯冲下来的弥天大蟒刚刚探出头来,未及张开血口便已轰然倒地。
冥君的法可以有多快,从来都是没有间隙,无需看清对手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