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南面有一条运河,由前朝东秦国始建,经郪国修缮扩建,后改名为京海大运河。
运河始于京城的妙江码头,自北向东南方延伸,途经五郡十三城,纵贯鸿卢寺,沿其所在的卢溪山域,将通文殿分在东侧,礼神殿与骁武殿分在西侧,一路所经大小码头无数,最后从南陆城入海。
这条贯穿南北的大运河承载了郪国近一半的水上运输。由三府共同掌管的国家海行司,每每派商船出海,与海外进行通商往来,皆是从妙江码头出发,途中装运贸易货物,沿运河一路南下,乘风破浪,驶向海外各国。
大概辰时一刻,我和冥君到了妙江码头。
该出航的该靠岸的船只都聚集在这里,放眼望去,樯桅如林,云帆蔽日,渐亮的晨光漫漶地撒在河面上,泛起波光鳞鳞。
船夫们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应喝着被游船带起的汩汩水声。
远远看见哑父站在岸边等候,定是大王子派他来迎接即将到来的鸿卢寺学子。
既然人还没到,等着也是无聊,“冥君,我们来玩跳跳船的游戏吧。”
自从小轩窗跑来见我,又说自己愿意上山,我这糟糕的心情便好了许多。别看在他面前板着脸,其实心里得意得很。
总算摘了本神自作多情的帽子,那个皮里皮气又贪玩儿的臭孩子回来啦!
未得冥君应言,我已经飞身向那最近的一个船顶跳了上去,弹跳,对于我这个吃了梦参的娃娃来说是一项非常热血的活动。
我在船顶之间撒欢跳跃,翻转踩踏,哦吼!!!
有许多正在上下船或站在船边的人被我这阵神风刮得脚下一滑……呃……幸好冥君在后面接住了他们。若是凡人开了天眼能看得见我,必然会一边大叫“这是谁家的臭孩子!”,一边把我揪回岸上。
我肆无忌惮疯跳一番,最后落在了一艘楼船之上。由于惯力过猛,我将这艘楼船带偏了航向。于是,它与隔壁更大的一艘货船狠狠亲撞在一处。
不多时,从货船里走出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飒爽英姿,手持长/枪,噔的一声掇在船板之上,“对面的,怎么开的船?”
这少年的声音倒不如他气势压人。
“长没长眼睛!”
我所站这艘楼船坐满了年轻男子,灰底靛纹统一着装,每人发带末端都绣了两个字“鸿卢”。
我想起来了,一定是鸿卢寺派来京城的学子们。
货船上的少年颇有些叫阵的意味,这些学子年轻气盛,当然有许多人不服不忿,本想起身叫板,却被领队压了下去。
再看那名带队男子,十八九岁年纪,瘦削的脸庞更突显那一双深海般的沉眸,书生之气被一身凛然正色掩去了文弱,增添了阳刚。
这领队学子命船夫给货船让行。
“我们不能让!”
“对啊,不能按时报到,是要受处分的。”
“对面那船明显就是在挑畔!”
一群学子叽叽喳喳反对让行。因码头船只太满,目前只有一个船位可以停靠,让了那艘,这艘就得暂缓上岸。
“我们的船先撞了人家,理应让行。”领队声音低沉,却很有磁性。
对面货船上的少年见自己的威风吓退了这些学子,心中得意立刻洋溢在脸上。
货船缓缓驶入港口,少年回了船舱。
仔细打量这艘巨型货船,上下一共五层,高可遮天,看规模绝非一般的民用船只,而应该是宫廷建制的出海航船。
待货船停靠稳妥,船员开始运货上岸。
就在这时,那艘鸿卢寺的楼船从后面跟了上来,不前不后摆停在货船尾部。船上的学子们纷纷纵身跳到货船之上,开始有秩序地借船上岸。
哈哈,这些个人精,还真有办法,你抢我路,我过你船!
方才出来叫阵的少年再一次提着长/枪来到甲板上,气势汹汹,横枪拦住一名学子,正是方才提出让行的领队学子。
此人腰间佩剑,与其他学子不同之处在于他身后背着一个长长的包裹,看形状倒像是一架,琴!
鸣兮琴?!
我翻身跳回到冥君身边。
“寂乐!”冥君从噪子眼儿里叫出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