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婚事本就是你不情我不愿,强加进来的。苏家竟敢在圣上面前偷龙转凤,令我们王府蒙羞,哼!苏氏如今能嫁进来,已是给足情面了。”景老夫人也毫不避讳,因着方才怒火攻心,又加上多说了好些话,瞧着宴氏那盏清茶,还是捧着喝了几口,又道:“我现今虽少出安善堂,老是老了,不是不中用,婚后这些天廷玉待苏氏如何,我一清二楚。毕竟强加来的王妃不顶用,廷玉也不小了,不能指着苏氏给王府开枝散叶,还是该添个枕边人才是。”
宴氏淡淡道:“母亲是想要添侧室?”
景老夫人也没绕圈,当着媳妇的面指出:“廷玉如今是王爷,多几个人在身边伺候也是好事,要是娶了一个合心意的女子,倒不至于我干着急。可如今的情形,你做母亲的也是看在眼里,夫妻二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书房,昨夜更离谱,苏氏竟将廷玉赶出栖子堂,这...这要传出去,我王府的颜面往哪搁!”
宴氏没急着反驳,只问道:“听母亲的意思,莫非心中有了人选?”这话倒是问到了景氏的心坎儿上。
景氏这番欲盖彰的话,句句不离新人,宴清莲也听出个所以然来。
终于,景老夫人脸上恢复一丝温和的笑意,啐道:“你这么问,我倒是有个人选。往日经常来王府的歆怡,出身没得挑,品相也是京城里出众的。若不是圣上赐婚,就是娶来做正妃也使得的。”
“母亲既有意,回头我问问廷玉,毕竟是他堂中的事情,总得要过过他的头才成事。”宴氏不好太悖逆婆母,便拿着儿子做挡箭牌。
景老夫人的笑意更深,“此事最好早些定夺。”
宴氏顺从地笑着点头,又问道:“既然如此,其实儿媳心中还有一件事情,请母亲明示。季姑娘已是及笄之人,若一直留在王府也不是不可,不过季姑娘的身世依旧是迷...”
宴氏言下之意不过是打听打听景老夫人的想法,毕竟景氏宠爱季白莲王府有目共睹。她也是及笄之人,小姑娘的心思做长辈的也看得出来,她喜欢宋廷玉,只是,景氏却迟迟不开口,方才提到要添新人,也直接忽视了季白莲的存在。
“嗯,她的婚事我留意着就好。京城中这些高门贵户,总得慢慢挑了合适的才好嫁出去。毕竟,也是我们誉安王府走出去的姑娘。”
这话说出来,宴氏脸上也是当真明了,面上也有了笑容。
毕竟也是誉安王府走出去的姑娘!
景氏的一席话,说明,即便自己再宠季白莲,也是有分寸的。
“是,儿媳听母亲的。”
宴氏又续了茶水,婆媳二人又商量着事情。彼时安善堂内传出一阵阵笑声,哄得景老夫人笑声不停,说出洛阳京城中与宋廷玉年纪相仿的少年郎的事迹以作比较,生生到了日暮黄昏才姗姗离去。
誉安王府占地大,安善堂回中明堂还是有一段路程,宴氏绕过游廊,恰好不远处亦有小巧别致的六角亭台可供坐赏。
暮光粼粼,树木葱翠,清风拂过层层片片的飘丹之间,穿梭着金子般耀目的光泽。
宴氏一路上上看得出神。
嬷嬷陪在宴氏的身边,小声念叨,“景老夫人当真要给王爷添侧室?老奴瞧着王爷那样子,未必肯收。”
“不过是哄婆母罢了,嬷嬷也不是不清楚廷玉的性子,承爵位以来,哪一日不是对着战事发愁,又何尝是对着女子发愁呢?”
宴氏说着话,被自己给逗笑了。
他这宝贝儿子能娶苏氏,已然是铁树开花了。
“老奴听闻老夫人一口一个歆怡姑娘,差一点儿就当真了。”
宴氏脸上犹自带着浅浅笑意道:“这个歆怡姑娘原是母亲娘家的小姑娘。同廷玉年纪差不多,及笄好些年了,还不愿嫁,整日往王府里跑,如今廷玉已然婚娶,终究是对小姑娘清誉不好。可如今母亲拿着后宅人少来借题发挥,夸赞娘家人,势要将这位歆怡姑娘娶进王府。待到生米煮成熟饭时,旁人只会以为廷玉与那歆怡姑娘日久生情,心心相惜,绝不会想到是母亲私心作为,将自己欢喜的姑娘硬是逼着孙子娶回王府,已巩固娘家地位。”
“还好季白莲的事,母亲还算拎得清。我原本还担心她真的要将季白莲宠上天了,想要其留在身边,当廷玉的妾室。如今想来,那也是季白莲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只要母亲别像今日这般瞎掺和,我就能少操点心了。”
嬷嬷随在宴清莲身后走着,依旧恭敬说道:“从前听府中的丫鬟说,季姑娘如何如何乖巧伶俐,方才那般一哭二闹的姿态,倒像极了泼撒之人。老奴纳闷这一番好词到底是谁传出的。”
“王府地大,养的人自然也多,人多口杂。有人被好吃好喝地供着,性子也自然会变娇,也是正常不过之事。不过,也要看看这人是什么身份罢了。想来季姑娘是高估了自己呐。”
宴氏抬眼看向落日长天,神色露有一丝冷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