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夜观天象,觉得近几日有雨,地已经耕过了,粮种也已就位,若是能赶在雨前种下,收成要好上不少。
薛晴穿了件大花衬衫,扎在天蓝色的工装裤里,色彩那叫一个明艳。
本以为会土里土气,毕竟下地干活又不是去时装周走秀,结果上身效果还不错,难怪说年轻就是资本,平平无奇的衣服竟让她一张脸撑的时髦了不少。
平日里锄草的活计就够累人了,又加临时任务,大家顶着七月火辣辣的日头种地,心中怨言可想而知。
“一个读了几天书的女娃胡咧咧几句,全村跟着出洋相。”
“这个时候不锄地,草都要将苗吃了。”
“竟磨洋工,等秋天收不上粮,我看他们咋说?”
瞧着大伙耷拉着脸不乐意,薛晴可高兴了。
不是闲吗?不是嘴碎吗?
粮种分发下去,人们跟在耕牛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种。
大伙合计了好几天,选了保险的豆子,毕竟这东西只要结了豆荚,便是绿的也能煮来吃,不至于白忙乎一场的。
陆景阳手长脚长,干活麻利。点种走得比驴还快,给驴赶的一点休息机会都没有,累得直喘气,让大队长逮住好一通骂。
嫌他不好好干活,往死累驴。
其实人家种的正经挺好,结果老头一骂,这小祖宗来脾气了,撂挑子不干了。
一望无际的田埂上,别人都忙得热火朝天,他突兀的跟个树桩子杵在那,尤为的不合群。
只一眼,便在人群里寻到了薛晴,溜溜达达凑了过来。
相较而言,小姑娘干活就仔细多了,一步一豆慢慢地种,犁地的老汉坐在地头,抽着旱烟等。
陆景阳抓了两把豆种,健步如飞一口气走到头,中间都不带喘气的,气得薛晴直骂他坏事。
“你这样种的稀稀拉拉的,能出几根苗?还得我在后面补种,你可真气人。”
陆景阳也不理她,叉着腰跟老汉拉家常。
薛晴顺着豆种跟下去,直呼好家伙,这哪里用她补种。
距离不远不近,每个坑里三到五颗种子不等,比隔壁大队用播种机种出来的还要工整,堪称“人形播种机”啊。
想他方才溜溜达达就种好了,而她磨磨蹭蹭的也没比人家好哪去,还检查人家。
真是,丢脸,太丢脸了。
“咋样?补了几个种啊。”
“……”薛晴。
“你不在自个分的地方种,跑我这做什么?”
陆景阳耍帅地往嘴里丢了两粒豆子:“还能做……熟的?”他忙将兜里的豆种掏出来。
有些黄中发白看着不亮快的,这一瞧就是生的,那些黄澄澄的,不用说铁定是熟的炒豆子。
“这种子里怎么掺了熟豆子?”
薛晴抓了两把豆种,回头看了眼自己忙乎了一早上的成果,这要种了熟豆子,不就白忙活了?
“谁干的啊?缺不缺德啊,这不是破坏生产吗?”
检查了一下,不止薛晴手里的豆种是熟的,还有不少人的豆种里也掺了熟豆子,好在发现的及时,没造成不可逆的影响,但对社员的积极性是个不小的打击。
“资本主义害我们的心不死,居然掺熟豆子来搞破坏,抓住了非得送笆篱子不可。”
“这样的反动份子,必须找出来,我们白家大队不留。”
“哪儿个狗娘养的,干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这不是让人白忙乎吗?”
薛晴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首先豆种是她牵桥搭线通过正规渠道买的,不会出岔子。
其次,不是所有豆种都动了手脚,可见作案人员在时间上比较赶,粮种拉回来就放在仓库,接触过粮种的应该没几个。
陆大队长看着手里的大把炒豆子,面露苦涩。
“叔,这事儿往好了想,现在发现未尝不是件好事。这要是不出苗再发现,咱们可就亏惨了,想补种都来不及,那才是真正的徒劳,现在还有的救。”
薛晴将自己全部的家底都拿了出来,上回那是一大把簇新的十块钱,这回零零散散,都是毛票,总共五十块。
“大队长,您这边挑点人去种子站在买些豆种回来。我们就抓紧时间,将这些掺了熟豆子的种子挑出来,能挑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就做成豆腐分给大伙。”
陆大队长没脸接这钱,知青娃子离家下乡的不容易,拿出积蓄造福社员,还遇上这窝心事儿。
“不用,让大伙抓紧点时间挑,咱不能浪费这些种子,都好钱来的。”
薛晴态度坚定:“不行的,我们抓不到搞破坏的人,即便挑出粮种,他也会乘其不备放里放,这不就白忙乎了吗?”
陆大队长气得直捶手心,将换粮种的人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一遍。
“可你这都拿了一百多块了,再出钱,你让我们这些老脸往哪搁?”
“不碍事的,村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