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所有人都沉默起来,久久无声。
“父皇?”还是宣邈第一个出声,喉中竟然忍不住的哽咽。
他想起承永帝说,他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
自从承永帝中毒后,便没有在人前出现过。
宣邈的太子之位,登基时间,都是在一群老臣和纪王的拥护下做的。
满朝文武皆无见证。
所以,宣邈才会被迫娶春熙郡主,被迫听从纪王的威胁。
而这一点,承永帝刚醒来的时候就看清了。
谋反……
宣邈心中冒出这个词,他是谋反,他是在谋反啊!
可是承永帝说,我要你名正言顺。
“父皇!”宣让气急,当场就要发作。
宣忱将他拦下,缓缓摇头。
他并不会失望,事实上,他真的从未想过什么皇位。
他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皇帝,无论是性格还是血统。
“都听到了吗?”承永帝说完,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将手中的帕子染成血丝。
“陛下!”禁军首领大惊,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到了吗?”承永帝重复一遍。
姗姗来迟的两个老臣终于赶到,听到承永帝的话,也震惊的愣了一瞬,但最终,还是两人带头跪下:
“臣遵旨!”
他们之前说,如果宣邈真的谋反,也不该是他们揭发,而是要等承永帝亲自处置。
现在,这就是承永帝的处置。
承永帝的选择,和他们一样。
这个大景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适合做皇帝的殿下了。
只有宣邈。
众人齐齐跪下,高呼:“陛下英明。”
承永帝这才放心,他冲着宣邈抬起胳膊招手:“过来。”
宣邈喉咙发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宣让气得背过身去不看。
“父皇,”宣邈道。
承永帝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声音有些中气不足:“朕,上一次抚你的额头时,你三岁。”
宣邈红了眼睛,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父皇!”
承永帝再笑笑:“这天下,朕就交给你了。”
宣邈低着头,一滴泪水终于砸了下来。
江晚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中堵得慌。
若是承永帝早点把这个意愿告诉宣邈,他也不会心中愤愤不平,最终差点做出弑父的事情来。
可现在……
江晚晴看着承永帝枯槁的面容,他跟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老头相比,真的变得太多了。
他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威严的样子,他快要死了。
“还有,”承永
帝道:“好好找个贤惠的皇后母仪天下,江晚晴,她不适合。”
“父皇!”宣邈心中又是一痛。
承永帝再咳嗽几声,缓缓垂下头去。
“父皇!”宣邈再也安奈不住内心的压抑,高声喊了起来。
宣让三两步跑过来:“父皇!”
江晚晴也忍不住落泪,她看向宣忱时,宣忱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
他知道这是承永帝自己选的。
这是对天下,对他的两个儿子来说,最好的选择。
太子登基,若是他这个太上皇还在,难免会制衡新帝的权力。
他将天下传于宣邈,自己便不想活了。
而对于他……
宣忱想,对于他,承永帝未尝不是用这种方式,替他留住了江晚晴。
只要宣邈还顾念父子之情,顾念承永帝用性命给他的这场“名正言顺”,就再也不会打江晚晴的主意。
一时间,天地寂寥山雨歇。
第二日,新皇登基典礼照常举行。
按照规矩,应是先让先皇下葬。但承永帝昨夜明确说过了“明日登基”,所以今日太子登基,先皇的灵柩便摆在正前方,像是在看着新帝一样。
原先说好的封后自然是没有了,听说春熙郡主在府中哭了很久,但她很
快就哭不出来了。
宣邈的谋反,承永帝亲自替他洗白,可是纪王,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令要杀死承永帝。
这下没人能再保他,也没人愿意保他。
宣邈念及皇叔一场,将他贬为庶人,遣返幽居纪王府。
而春熙郡主,则没有去管了。
她只是纪王的养女罢了。
江时云躺在床上,浑身包裹的像个木乃伊。
江晚晴守在一边喂他喝药。
他身上的伤口,早有御医处理过,连药方也是太医开的,实在用不上江晚晴多费心。
可江晚晴还是来喂他喝药了。
“谢谢大姐姐。”江时云道。
江晚晴一怔,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