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抛掷全城性命啊!”
段璟娘闻言,冷哼一声。
放在几千年后,这声冷哼可以被精准地翻译成“呵,男人”。
抬手把云松之推到一旁,段璟娘先是传来仆役,将室内布置换了。
坐榻换为一张梧桐木的,上面平铺的竹席改为锦绣垂流苏。平平无奇的长案,换做镶钿嵌贝的漂亮家具,至于只简单粉漆过一遍的光秃秃四壁,都要悬挂起精美的绸缎壁衣。
直到清雅朴素的室内风格变得舒适奢华,段璟娘环视一周,看得顺眼了,这才在案几前端正跪坐下来。
云松之紧跟着蹭过去,颇为亲近地坐在段璟娘身后半尺,用下巴搭了搭妻子的肩膀。
“夫人一到,我这陋室便灿然生光了。”
段璟娘微微板着脸:“我上次离开暨云城时,已为府中配好装潢。怎么今日一来,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身为段家女,段璟娘对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很挑剔的。
云松之上任太守不到两年,这期间,段璟娘也在太守府住过一阵。
段璟娘上次一来,太守府顿时变了副模样。等她离开时,太守府锦绣一新,被打扮得像个金玉闺房。
云松之笑道:“韩燧石围城之前,柔止提醒我,让我多备了许多粮草。府内装饰,我一概拿去换粮了。”
段璟娘抬了抬下巴,眼神看起来还有点小嫌弃。
云松之眨眨眼睛,膝盖朝前蹭了两步,缓缓覆住妻子的手背,主动邀功道:
“夫人莫气了……韩燧石围城三月,我以身作则,带领全城上下节衣缩食,又登门拜访诸族,请求捐粮,最后竟然并未饿死一人啊!”
“……”
段璟娘没有多说一个字,她只是抬手摸了摸丈夫的脸。
男人微凹的脸颊,还没养回肉来。
曾经被人盛赞成“魄盖冰雪,魂凝白玉”的肌肤,如今变得粗糙干燥,那是长时间缺少油脂和谷类的摄入所致。
云松之有些赧然,偏头笑道:“夫人又要笑我色衰了。”
按照段璟娘过去的习惯,往往会顺势调侃两句,然后别别扭扭地表示他还凑合,好好养一阵还能漂亮回来。
谁知这一次,段璟娘却只是冷笑一声,抽手转身,提起笔来。
“陶秉老獠,看我剥了他的皮!”
云松之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哽了一下。
见妻子眉梢眼角尽带杀气,云松之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再蹭近了一点。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啊?”
段璟娘横了云松之一眼,冷笑道:“岂独他陶氏有姻亲,会送信吗?”
……
韩燧石军中,确实没有段氏的姻亲。
——因为以河下段氏的门第而言,他们还远远攀附不上。
但在韩燧石已死的前提下,段氏女一封书信送到,必然有人乐意来做这个人情。
毕竟,段璟娘在书信里委婉提出的要求,是那么的简单易行。
韩燧石已死,他的遗物却还在留在军中。
要等到这支败军返回滇州,这些东西才会交给韩燧石的家人。
那么在这期间,有个热心肠的人,下令替韩燧石整理一下箱笼,无意从里面找出了一封陶秉的书信……这也很正常吧。
这封信既不贵重,也失去了它的实效性。所以在行军过程中,不小心把它遗失,这也很顺理成章吧。
他们既不用得罪自己的主君,也不用冒着很大的风险。只要做一件小小的、抬手就能完成的事,就能得到段氏女的感谢,又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这封“不小心遗失”的信,究竟是怎么跑到段夫人手上去的……
那当然是韩燧石死前幡然悔悟,自己把信交给苦主的啊!
什么,你不信?
——要是有人不服,可以去当面找韩燧石对质嘛!
……
段璟娘派去的信使一来一往之间,一月时间悄然过去。
当信使揣着那封决定性的证据回到暨云城时,该收到消息的人,都听到了风声。
等到段璟娘言笑晏晏地宣布,她近日要在城中召开一场谈玄会,会请满城上下的名流都来坐一坐时,有人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