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山应付着婶子上了楼，二春便马不停蹄地收拾起了东西。塞点宣纸和草木灰，再搞上笔墨和砚台，至少路上遇到妖也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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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指着北边，正巧这次的百妖大比也在北边，办完事情还能再看看热闹。
“赶紧把那丢人现眼的牌子给我换了，方圆十里不论妖人偷鸡摸狗的小事都要找我。你干脆给我盖座庙，我都能指着这些功德成佛。”
春山身上穿着早上随便套的棕色卫衣，黑色的渔夫帽压着乱糟糟的头发，双手插兜老大爷似的从楼梯走了下来。
二春对此有个十分中肯的评价，若与野人比之有三分愧疚，称其帅气必遭天打雷劈。
“回来就换。”
春山修长的食指挑起盒子里的青铜铃铛，许是太久没见过日头，摇起来只能听见闷闷的声响。
“往北边走，亏你指的出来。”
北边风景好，就是有他的坟头，他不乐意看。
千年前的大战究竟死了多少人，其实他也不大清楚，只是醒来时王家已经给他立了个衣冠冢。当年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一个小剑侍，到最后也成了一个大家族的老祖宗。祠堂里供着他，就连整个捉妖师群体都将他高高挂起。
到最后他自己整日在人间游荡无所事事，还失了名讳。要有人路过他的坟头，说不定还要刨两捧土，给自己垫吧个合适的位置坐的舒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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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被两捧黄土轻而易举地埋了，倒是他的人还年年着新衣。
眼见那二货情绪不对，二春连忙一把夺过那岌岌可危的青铜铃铛，不怕死地说了句:“要我说您就是心眼小，我也没人记得，怎么不见我天天念叨。”
被夺走了，也没办法。
春山收回自己的手，慢悠悠地说了句:“我要是心眼小，早把你撵出去喝西北风了。”
二春悲愤:“没有工资，我现在跟喝西北风有什么区别。”
往上算算，好像是有两个月的工资拖欠着。自己不占理，春山直接选择闭麦。
二春:……，md，总有一天要给你扎小人。
＊
山西陈家。
等陈俞赶到的时候老宅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但罕见的肃静。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都是些族里的熟面孔，还有新一代的几个厉害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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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上坐着一个老人，头发稀疏花白，脸上沟壑纵横。他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眯着眼，眼皮上有一块十分显眼的斑。陈俞小时候见过一次，是族长，时至今日他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才说了句:“浮生记，好东西啊。”
那声音感觉是卡在嗓子里，从浓痰中找着缝隙传出来的，像破旧的风箱般沙哑。
没人敢答话。
族长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原来就藏在眼前啊，所谓的办事所。”
办事所端着所谓解人间百忧的理念，毫不起眼地在捉妖界存在良久，老板行踪不定，谁能想到还藏着这么一个宝贝。
“浮生记可不是什么能随身带的小玩意儿，此次百妖大比他只要出现在山西境内就立马动手。能问出浮生记下落，便直接杀。”
浮生记的消息已经被散开，现在大家都是与时间赛跑，先拿到的等同于统领百妖。
人群中有个中年人上前，犹豫着开口:“听刘家那姑奶奶说，办事所那老板她见过两次。隔了起码有四十年，变都没变。我们，”惹得起吗?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人群里有个年轻小辈顶撞了回去:“就是活了千年又怎样?小爷我什么妖没见过，白素贞还被压在雷峰塔下了，百妖大比时我让他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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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确实有些能力，但是，陈俞抬头看了一眼族长又立马低下。但是不知道上面那位会不会觉着被冒犯到。
族长拄着拐杖支起身子，抬起唇角僵硬地笑了，夸赞道:“真是好孩子。”
他缓步向下走来，面朝着陈俞说道:“吃了几十年的盐了，别比不过一个孩子。”
明明所有人都在听着，陈俞却觉得那句话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就在他的耳边，让他心惊。
待他敢抬起头时，族长已经没了身影。
他动了动身子，身后的铁隔着布料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晓得族长的意思，这是要他不要辱没名剑，三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