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嬷嬷是她的教养嬷嬷,原是阿姆从前未嫁时的大丫头,从记事起芳嬷嬷就一直跟着她了。芳嬷嬷一生未嫁人,一心都放在她身上。宫城破时,芳嬷嬷带着她从阿姆宫殿后花园的密道逃了出来,只是…只是她们进殿时阿姆已经将自己悬在房梁上了。
司马瑛抬手擦了擦眼泪,蜷缩着紧挨在芳嬷嬷身旁睡了。
天才蒙蒙亮,司马瑛就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了,昨夜哭过一场,此时有些头疼,可她还是快速起身,收拾齐整,出了破庙。
庙外是一片树林,绿油油的叶子间几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唤,不时扑扑翅膀飞将起来,司马瑛在门口驻足片刻,只觉得空气分外清新,心中的忧郁也一扫而空。
待正要上前入林间去寻些吃的,忽听得几个男人高声谈论着。
“他娘的这些胡贼,我那祖屋,传了多少代啊,如今…如今竟叫他们一把火给烧了啊…我家祖宗的牌位还在里面呢,这可好,我到时下去了怎么交待啊···”
“唉,我也是啊,还可惜了我那才开荒的地哩······”
“呔,地算得什么,只要还有命在,我隔壁那李大壮,一家子都被那些蛮夷砍死了,人都成两截啦!可怜他那儿子才刚满三岁,真是叫人痛心呐······”
司马瑛抬眼望去,不远处几个男人正凑在一处边啃着麻饼边抱怨着。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司马瑛默默的听了一会,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一个男声道:“要我说,都是那皇帝老儿昏庸无道,任那些这个王那个王的把持朝堂,这等奸人弄的老百姓是民不聊生啊,这才让那蛮夷之族有了可乘之机···害的我们到如今这般家破人亡的境地!”
“是啊,害的我们这样,死了也活该!”
“呔,就是可恨那皇帝老儿死的太轻巧了,应拖出来五马分尸···”
“就是,就是…”
新话题引得大家义愤填膺,众人纷纷附和。
司马瑛听的心里难过,可也无法反驳,只得疾走几步,将那些谈论的声音远远甩在身后。
其实那些人也没说错,因为皇父没有守住庸朝的江山,如今诺大的国土四分五裂,国都京州都已成了那些胡贼掠夺狂欢的地方,普通百姓只有背井离乡南下寻求一线生机,但逃难之路也困难重重。
盖因朝政虽已覆灭,百姓憎恶的魏王之流也早已命丧黄泉,但由羯、氐、劫、山及卑陆国组成的联军如今仍然在庸国境内活动,除了国都,他们还占尽了沿途的青州、秦州、宁州等大城镇。
他们攻破了这沿途的防线,无人能阻止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肆意屠杀庸国无辜的百姓,劫掠粮食和财宝,**妇女,无恶不作。如今看来,整个庸国或许只有原领军将军傅明岳领五万兵驻守的云州比较安全,因此虽路途艰辛,但还是有大批流民南下寻求庇护。
她和芳嬷嬷逃出宫城后,原也想直接南下云州寻傅将军的,但因她病了一场,断断续续的发热,昏睡不醒,芳嬷嬷没办法,只能带着她暂时躲到人员混杂的西市去先养着病。
但随着逃离国都的人越来越多,往日里热闹非凡的西市越发冷清。她们只得离开西市,又到玉岭中的猎屋躲了一个月。
这猎屋原本是次兄搭的,他喜欢出宫四处游乐,最爱带人在山野林间猎些野物,因此时常宿在山间野外,京州附近的山中都有他搭的小猎屋,虽小些但有床榻被褥,勉强还住得人。
一个月前她身体逐渐恢复,她们便跟着西市最后一批离开的人们南下逃难,初时约有百余人,走了这许久,也只不过刚到青州,人数却已折半了。
至少我还活着,司马瑛乐观的安慰自己,活着就还有希望。这样想着,掏起鸟蛋来也更有干劲了。
“…幸好还有嬷嬷你在,不然这一路可怎么办好。”司马瑛一边大口吃着芳嬷嬷刚刚烧好的鸟蛋,一边感慨道:“嬷嬷你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这蛋烤得颇有几分次兄的感觉。”
她语气轻快,听不出有何不妥,仿似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瑛公主,正跟着她的次兄在玉岭游玩,自己烤些吃的以作野趣之乐。
芳嬷嬷转头看了看司马瑛,大病过一场,司马瑛原本丰腴的脸颊瘦了许多,身形也更为单薄了,穿一件从西市不知谁家院子里捡来的麻布衣服,还是男子的样式,套在身上更显得空空荡荡,瘦弱非常。脸上的脏污也未擦净,黑黑黄黄的一片,头发高高束起,做个儿郎们的打扮,任谁也看不出这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瑛公主。
“好吃就多吃些,你瘦了许多,还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吃上呢”,芳嬷嬷叹道,“咱们如今才到青州城,已走得如此艰难,还不知何时才能到云州找到傅将军…”
这一路上大多数人都食不果腹,有少数人出逃时携带了一些干粮,不过也只是些干硬的麻饼,好在他们为避着那些骑兵很少走大道,多数时间穿行在山间或林间小道,能在路上寻到些野果充饥。
司马瑛从前喜欢与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