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早,村喇叭转播上级广播电台的新闻:“……,必须镇压一切反革命活动,严厉惩罚一切勾结帝国主义、背叛祖国、反对人民民主事业的国民党反革命战争罪犯和其他怙恶不悛的反革命首要分子。对于一般的反动分子、封建地主、官僚资本家,在解除其武装、消灭其特殊势力后,仍须依法在必要时期内剥夺他们的政治权利,但同时给以生活出路,并强迫他们在劳动中改造自己,成为新人。……”
当天县公安局来了五六个带枪的人,在乡干部的带领下直接跑到刘秋生的家,一进门说明来意就开始搜家,搜出了刘秋生那套国民党军官服和证件,还有手枪,不由分说就把刘秋生带走了,说他是反革命!
这次来村里抓人,村里人怎么都不知道呢?黑狗困惑起来,觉得问题严重,找了陈唐俊就追到乡政府找到王杰。王杰找出了县委发的红头文件,让黑狗他们自己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上面关于反革命处理决定四条,条条都是重罪:“一、对一切手持武器、聚众叛乱的匪众,必须坚决镇压剿灭,并将其主谋者、指挥者及罪恶重大者,依法处以死刑。二、对以反革命为目的而杀害公职人员和人民、破坏工矿仓库交通及其他公共财物、抢劫国家和人民的物资、偷窃国家机密及煽动落后分子反对人民政府的一切活动、组织或谍报、暗杀机关,应彻底破获并逮捕其组织者及罪恶重大者,依法处以死刑或长期徒刑。三、对怙恶不悛的匪特分子和惯匪,依法处以长期徒刑或死刑。四、凡勾结、窝藏上述三项重要反革命分子而情节重大者,依法处以长期徒刑或死刑。”
黑狗看完文件,手直打哆嗦,嘴里不自觉地哆嗦起来:“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反革命罪可不是开玩笑的,看这文件,一旦定为反革命罪,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不死也脱层皮。怎么想刘秋生也不像反革命哪!他为村里做了那么多事,救了那么多人,哪一件是反革命的?就是在上海,他也是一直在帮共产党做事啊,他还加入了共产党呢!不行,得理清楚!
黑狗一回到村里就和农协的其他几个同志商量看能不能救刘秋生?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既要为他说好话,但又不能为他打包票。因为刘秋生在上海那几年的情况他们只是听说,万一对不上号,那他们这些人也就成了帮助反革命说话的坏分子了,但同意把刘秋生在萌溪做了哪些好事一一客观地列举出来,不加评论,写个材料,家家户户签字摁手印递上去,请求上级宽大处理。于是,他们把刘秋生在新中国成立前怎么救癞痢星、怎么救刘月娥和赶骡的,以及成立合作社,如何配合公私合营等一一写清楚,家家户户都签了字摁了手印,把材料送到乡里王杰手上。王杰说,这么重大的事是县里直接管的,要送材料就得直接送县公安局去。
没办法,黑狗和陈唐俊又把材料送往县公安局。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科长,好像对刘秋生的事很清楚。他说:“你们反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他这次被查就是因为他一九四八年加入我党,今年上面要求从党内深挖隐藏的敌人才查到他原来是国民党,在他家里搜出了国民党的军官证和军服,更可怕的他还藏有手枪。再说,你们怎么知道他在上海那几年都干了什么事?有没有杀害共产党?是不是国民党安排潜伏下来的特务?你们能打包票吗?你们今天来反映问题,我们会查清楚的。他自己也说他在上海是帮助两个哥哥往我党这边运送物资,到国民党军队当兵也是他哥安排的,为的就是方便送人送物资。关键是他一九四八年加入我党的时候,这些情况他都没主动说清楚。对党组织隐瞒就是欺骗组织,这一条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如果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而且没有不良记录,特别是能找到他哥哥作证,看他哥哥是干什么的,这些搞清楚了才能给他减轻罪责。你们也要相信我们,这种关系一个人清白和生死的事,我们都会查清楚的。你们放心好了,等最后的消息吧。”
黑狗问能不能和刘秋生见一面,科长断然拒绝了,说这些人都是重犯,不便安排与其他人见面。黑狗和陈唐俊只能作罢,看来刘秋生只能听天由命了。陈唐俊劝黑狗:“唉,真那样也是他自己做的,我们尽力了。”
二个月以后,上面传来刘秋生的判决,说反革命罪成立。由于他是国民党军人,且向我党隐瞒历史,新中国成立后还保留国民党军官证件、服装和枪,说明贼心不死,应予以反革命罪定性;查明他大哥刘秋培、二哥刘秋亮都是我地下党,都为革命而牺牲,可以部分推断他所说的“为我党做的事”是真的,应予从轻。综合两方面因素,判决刘秋生有期徒刑十四年。
村里到此才明白刘秋生当年突然去上海的真实原因和他两个哥哥的去向。
这以后的好长时间里,水氻头只要有人坐下来都是谈论刘秋生兄弟仨的事,特别是他爹如何靠智慧做生意并在湖州立足、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刘秋生的父亲叫刘岳泰,因家境贫寒漂泊到湖州,不久盘缠用完,只好乞讨度日。在向一大户人家乞讨时,大户家人给他一文钱。刘岳泰拿到这一文钱,在路过另一个门店时有看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