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的概念并非科幻,而是源自量子力学中的“多世界诠释”。悬浮大陆发生的故事,好像我的过去,我好想剔出苦难和悲剧,让这里的万秀姑娘没有苦难,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万秀伤心得泪珠儿直掉:“哥哥耶,我好想你哟!我找得好惨咯,才几年不见,你长这么高了,长这么老了,肯定是受苦了,我好心痛哟!”
实实在在是我的妹妹万秀,和四十多年前一样,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也许这里是她的平行世界,只不过时间有点对不上,妹妹只比我小四岁,眼前的万秀,还是一个黄花姑娘啊。
现在我给读者们朗诵我写她的诗——
生锈的电影机放着发霉的胶片
模糊的时光总是掐断
流星砸向初恋的天边
一梦醒来泪湿枕边
寒风飕飕她若隐若现
天堂发现她的容颜
嘉陵江边有她十八岁的倩影
伤心的情歌还在耳边回旋
穷乡僻壤度日如年
都市的霓虹灯是她的的期盼
挣脱不了锁链
现实扼杀了梦幻
黄昏的山涯
消失了她的爱恋
快把胶片接上
惊慌地寻找她的画面
记忆的雷声炸响她在天堂哭喊
泪切割初心
哭撕裂河山
小溪再没有弹响
花蕾没赶上春天
匆匆泪别亲人
匆匆走过人间
她在天堂哭喊
我想起了过去——
她是一座大山,我只能算她山旁的一颗小树。她有三得:吃得,睡得,长得。那年她十八岁,家住四川遂宁。她的伯伯,也是我家好得不得了的邻居,就住在石娃子(我的长篇小说《嘉陵江边鬼影》中的重要人物)的隔壁,都姓王,所以,我们两家人亲热得胜过亲兄弟。
可是她是农村姑娘,她是“八搭二”,“八搭二”是城市人对农村人侮辱性的称呼。
那个时候,农村的姑娘好希望嫁到城里来哟!城里人,每个月有二十多斤的粮票,半斤菜油票,一斤猪肉票,工作又是铁饭碗,一辈子都打不破。而农村人这一切都没有,起早贪黑挣工分,一年到头就盼望着生产队多分几粒粮食,多分几把柴禾。有了点白酒都舍不得抿一口,积攒起来,然后拿到城里去换钱换粮票,一斤酒可换八角钱搭两斤粮票。
城市的人很看不起农民,久而久之,就把农民喊成了“八搭二”,也就是说一个农民只相当于一斤白酒的价格!
城里的人生活在天堂,天堂里的人自然不会娶农村的姑娘。除非很丑,除非自己很穷,除非是残疾人,除非是脑壳有包!
找一个农村的女朋友,我是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天我家的房子漏雨,我正在屋面检修,有位邻居老头在那里大声地吼:小酒罐,把房子弄好一点,将来找一个:“八搭二”。
我恨不得马上掐死他,这是对我的侮辱,难道我只有娶农村堂客的命吗?
到大城市来,是万秀的梦想,独生女的她怂恿爸爸同伯伯签了个抱养协议,以便顶伯伯的班进城当工人。伯伯的独生子,她的哥哥在江油特钢厂当轧钢工。她来到重庆,我理所当然就成她的哥哥了。
天上掉下个山一样高大的妹妹,我高兴惨了,一有空就带她出去耍。那时的娱乐就是找电影看,沙坪坝,市中区,江北,通通都跑遍。管它好看不好看,新闻简报,纪录片都看。当然,更多的是展示我的打门锤,我的文学作品。
那时我年轻气盛,自认为写的东西好得不得了,投给报社杂志,通通被打回来,只恨他们不识货。现在有了读者,有了知音。
渐渐地,我开始兴奋了,受我的影响,她开始喜欢文学了。也写些东西给我看,当然写的很孬。我是哥哥,我耐心地点拨她。有一天我发现她写的东西好精彩,远远超过我的水平。她是抄的,是为了获得我的好感,我不能点破,不能伤她的兴趣。
她好想离开那苦寒的农村,可是要顶伯伯的班根本不可能。伯伯特别喜欢酒,喝了酒特别喜欢夸海口,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她弄到城里来。酒醒后马上就后悔了,因为自己的儿子还在遥远的江油。身边无子女,儿子可以调回重庆,万秀顶了班,儿子就只有永远留在江油了。
顶班的事情开始出现了无数次的轮回,每一次伯伯喝醉了,都会说马上就办,马上就办,可是一旦他清醒了,就支支吾吾了,事情就搁起来了。
她爸爸也是喝不得酒的人,一喝就醉,一醉就哭。那次她爸爸和伯伯在一起喝酒,两个人都喝醉了,两个人都在痛哭。伯伯又在赌咒发誓地说,万秀顶班的事情,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万秀的爸爸却是另外一种心情,万秀是独生女,爸爸舍不得她,又无法阻拦她的美好愿望,爸爸不能为她提供幸福,爸爸只能绝望伤心。
万秀顶了伯伯的班,就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