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耳朵还在勉强运作。
他听到了轻轻的敲击声。
“冬!”、“冬!”、“冬!”的敲击声。
敲击声很轻,也很重,在他的耳朵里直接炸开,他短暂僵硬住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道很近的敲击声,不是门口那位宝石大盗大人发出的,对方也没有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桌前、轻轻敲击书桌玩/弄他。
这道声音,是从书桌靠着的一面墙那里传来的,那面墙离书桌大概只有一米的距离,是主卧的墙。
又是“冬!”的一声。
声音有些熟悉,左藤健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并且迅速意识到为什么会有些熟悉:像是人类额头撞击什么的声音。
几天之前,他跪地求着那几个正在交易的黑衣人不要干掉他、他愿意帮他们做事,痛哭流涕地祈求加入组织的时候,自己就发出过这个声音。
那么问题来了,尊敬的宝石大盗大人在书房门口伫立,他缩在书桌下面,这道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房屋里有第三个人,而那第三个人,还处于不妙状态,发不出声音,只能不停地用头撞击东西。
意识到这点的一瞬间,左藤健人毛骨悚然,汗毛瞬间竖起,一根根地支棱起来。
这、这是个惯犯啊!
还是个已经捕捉到猎物,正打算美美地进餐的惯犯。
而他,在一只野兽进餐的时候,闯入了这只野兽的用餐附近。
怎么会有人的运气这么好,前脚能刚好撞见一伙黑衣人的交易现场,后脚就能撞见变/态罪犯的艺术性现场。
左藤健人痛苦闭眼,为惨不忍睹的自己点了一根蜡烛。
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从刚刚到现在,就没有声音再响起来了。
在没找到潜入者的时候,每推开一扇门,对方都会含笑着意思意思遗憾一下,但是这次,推开这扇房门的时候,对方没有说话。
说话、代表房间里没有老鼠,那么没有说话,就代表着……
他心如擂鼓,控制不住地低头颤抖起来,又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很不幸的是,从一个普通上班族变成了一个违法组织的底层成员,而更不幸的是,他还要在是一个违法组织的底层成员的同时,继续维持好自己的日常上班生活,不然违法组织不发工资,他和一家老小就要饿死了。
更更不幸的是,他今天是刚下班、就来赶任务的,身上还穿着西装。
翻找房间的时候,他把西装松开了一些,又把领带扯掉、系在了手腕上。
现在,在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抱着膝盖的时候,有一截领带的尾巴,就在书桌外面。
地毯是白色的,领带是红色的,相映成趣,格外明显。
左藤健人盯着那截蔓延出去的领带尾巴,他颤抖着手,虚弱地把那截领带尾巴拽了回来,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心自问自己:抛开东京罪犯浓度过高的事实不谈,难道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他的脑子就没有一点点的责任吗?
看那地毯,多么雪白,看那领带,多么鲜艳,像不像他被宝石大盗大人一枪崩头后的美妙场景?
很多人一死就失去意识、无法看到自己死亡后的场景,左藤健人觉得自己这属于提前点播观看了,不错。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满脸都写着高兴’的表情。
满脸高兴的同时,他听到门口传来一声低笑,再次有声音响起。
但是,居然不是他预料中的脚步声,而是关门的声音。
那位令人尊敬,只消对视一眼、就让人恨不得立刻跪地求收的宝石大盗大人,没有进来,而是关门,又去了隔壁的房间。
……怎么回事?
左藤健人艰难地转动仅存的理智。
他听到一墙之隔的主卧,有开门声响起,那道一直在“彭!”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后,一道更近的开门声又响起,是衣柜的开门声。
“先生,您醒了?”那位宝石大盗大人用正常的音量、含笑询问。
多么彬彬有礼、多么甚至的一位罪犯啊,可恨的是那只待宰的羔羊居然开始疯狂蹬腿,有挣扎的声音响起。
宝石大盗不为所动,平静警告,“嘘,不要动,敢出来的话……”
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一边理直气壮地谴责那只待宰羔羊居然不老老实实地等死,一边借着羔羊挣扎的声音,开始手忙脚乱爬出书桌、打算直接跑路的左藤健人僵住。
“乖一点,我就要走了,乖一点、大家都开心,不是吗?”宝石大盗又含笑道。
对方是正常音量,但是隔着一面墙、哪怕是隔音非常不好的一面墙,传过来之后,声音也变得很低很低,轻飘飘的。
这种话,如果是对那只羔羊说的,好像有些解释不通。
左藤健人彻底停止连滚带爬滚出去的动作,干脆手软脚软地趴在地毯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