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昳激动的话语被清朗温润的嗓音打断。
顶冠束带的男子,自红墙绿瓦之下的阴影地,慢慢踱出来。
白云暖立刻眉眼恭顺垂了脑袋,趁着旁人不注意,一点点向后挪了挪,将同萧昳的距离再次拉开。
温之言将这些隐匿于宫装裙摆下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鄙夷嗤笑一声。
萧昳蔫蔫唤了声“皇叔”,声如蚊蝇。
“拜见言王。”
众人又是作揖行礼。
温之言点点头,看向萧昳。
“太子的课业可有完成?”
萧昳闻之立刻红了脸,支支吾吾挠头。
温之言瞥了一眼安公公,安公公立刻会意,同萧昳耳语几句,萧昳闷不作声,不情不愿跟着安公公离去。
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城外府邸驶去。
身着绛紫色华服的男子,以手支颔,闭眼假寐,慵懒而怠倦。
“王妃倒是甚得太子信任,连皇后也对你赞赏有加。”
“妾身若是有王爷这般身份地位,倒也不必如此繁冗。”
若有似无的轻笑自男人喉间传来。
“白将军那般刚直不阿的勇猛大将,生的女儿倒是机灵聪慧。”
“王爷谬赞了!”
温之言掀开眼,打量不远处恭谨谦顺柔柔回应的女子。
这个女人算不得八面玲珑,却很懂得如何让他人不讨厌自己。
有着自行一套为人处世之态。
既不取悦他人,又不为难自己。
温之言闭着眼,唇角不易察觉微微上翘。
下一刻,却见本本分分的小女子,不咸不淡反唇相讥。
“都是王爷驯妻有道。”
“......”
什么本本分分,都是装的!
分明长了一张利嘴!
浮云蔽日,金风徐徐。
按照京都礼法,今日是白云暖归宁的日子。
自从那日进宫谢恩回府后,温之言以事务繁忙为由,搬去了书房。
这几日,他们说过的话,十个手指都数的过来。
除了一同用膳,甚少碰面,夜晚也是各睡各的。
既是答应温之言本本分分做王妃,白云暖对他所有行为都是依言遵从,从未越矩多言。
眼前多了一只大掌,目光上移,温之言挑眉疑惑看着她。
“王妃不下马车,是要本王扶着?”
白云暖愣怔看着修长手指,面上一热,竟未注意马车停下,已然到了侯府外。
白云暖掀开帷帐,注视一阵面前手掌,错身轻轻避开,自顾扶着竹桃迎上来的手臂,下了马车。
温之言挑起剑眉,并不意外白云暖这分寸感与疏离举止,眸中暗流涌动,闪过一丝愉悦。
灼热呼吸袭来,低沉磁性的声音萦绕耳边。
“本王曾言明,予你旁的东西,所以你无需多想,在外人眼中,你可是受宠的言王妃。何况……辰太妃还盯着。”说到最后,那口吻透着满满鄙夷与冷漠。
白云暖本有些抵触温之言的忽然靠近,却听闻他的话语,讶异止步当场。
辰太妃……
舒氏同她说过,温之言的生母并非辰妃,而是已故的柔妃。
柔妃过世后,才养在辰妃名下。
温之言提及辰太妃态度如此冷漠疏离。
最令白云暖疑惑的,是温之言与旁的皇子不一样,府邸并不在京都皇宫,而是在京都郊外。
那府邸的样式和规格,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王爷该有的形制。
这些皇室秘辛,如同不可触碰的禁忌。
一如温之言的名字一样。
天子姓萧,他……却姓温。
白云暖用余光瞥了眼站在马车不远处的嬷嬷,偏头打量温之言话中真意,悟了过来。
敢情这个男人肯陪着自己归宁,多半还是因着让自己配合他演戏。
演一出夫妻和睦,恩爱缱绻的戏。
做给那些外人看。
思及此,一脸笑靥如花的娇艳美人,将温之言的手臂勾缠住,故作妖娆魅惑道。
“王爷!等等妾身!”
温之言浑身一僵,脚步一顿,沉着脸斜睨状若亲密的女子。
“忸怩作态!”
惹来女子闷笑连连。
温之言冷着脸将白云暖的手臂拂去。
白云暖撇撇嘴,低眉顺眼跟在身后。
舒氏早已站在门外张望,见温之言携白云暖一同前来,暗自打量二人,换上春风满脸的笑容。
“臣妇拜见言王爷!”
“岳母无需多礼,请起!”
“娘亲!”
白云暖自温之言身后跳出来,立刻凑到舒氏身边,环住舒芸手臂,满眼兴奋。
“如今成亲了,在王爷面前还这般冒冒失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