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01
一张画了押的黄纸优哉游哉地从小蛮头顶翻了个跟斗,飘飘然,盖在铐住她脚踝的铁链上,上头“陆小贤”三个草棍体大字差点儿没闪瞎了她的桃花眼。
陆小蛮葱根儿似的手指一下一下叩着那三个字,玩味之意爬满了眼角,忽而又掩口嗤笑。
“小贤?嗯哼,怪不得‘老东西’从来不肯叫人知道他的本名儿……爷爷啊爷爷,你可是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嘿!”小蛮低语呢喃,脑子里堪堪又浮出自己刚被送进袁家画舫的那天。
陆小蛮的爷爷陆小贤曾是个名满江湖的邪盗,花名“陆阿皮”。早年在靳国边地犯了事,许是怕累着小蛮,许是嫌她碍事,总之,捡着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就把刚满十岁的她扔给了姘头袁大娘。
陆老头说了,若是小蛮满十五时他还不回来,那便是永远回不来了,这丫头日后的生路死路全凭袁大娘做主;但若是此前谁敢叫伤了小蛮一根指头,那他陆小贤就总有法子叫袁大娘的“飞絮阁”在九漓河上一辈子都翻不起身!
陆阿皮离开的时候,小蛮不哭不闹,只从怀里掏出防身的小刀,攀上爷爷的肩头割了绺花白花白的头发,随手丢进自己的小破布兜里,道了声“走吧”,便给陆老头子打发了。邪盗陆小贤很是欣慰自己的孙女儿如此像条汉子,不禁又把小蛮揪了回来,在她粉嫩嫩的小脸儿上“吧嗒”印了个口水印子,这才抓起袁大娘的救济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至于孙女的将来,他倒不是很担心,有本事活着自然就死不了,死了,那只能怪她命不好……
“来人!我要见大娘!”小蛮轻舒了口气,摇了摇拴住自己的链子,不客气地冲门外嚎了一嗓子。
“哟,好看的小说:!姑娘这可是想通了?”袁大娘肉颤肉颤地抹着头油,半敞开的衣襟下围的是藕色抹胸,胸脯上那二两肉估摸着都能活生生夹死七八只苍蝇。
“嗬,”小蛮檀口微张,飞去了个媚眼儿:“瞧娘这话说的,既有我们家老头子的白纸黑字儿,我不认,也不是那么个理儿啊!想,自然是想通了。可明日的这头一次,阿娘就当卖爷爷个情儿,容我自个儿做主,行是不行?”
“啧啧啧,”袁大娘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拢了拢头上的髻子,翻着白眼儿道:“倒是姑娘大了,为娘说话都不作数了哈?”
小蛮瘪了瘪嘴,赌气地把头朝后一别,湿了眼圈却没答话,只拎起拴住自己脚踝的链子撒气似的冲袁大娘晃了两晃。
“得,得啦,我的姑奶奶喂!瞧那委屈的小模样,娘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该着你个没人疼的小蹄子!等明儿个咱姑娘尝了男人的鲜,嘿,保准你哭着喊着要报答娘呢!”袁大娘两只贼拉亮的三角眼像是要把小蛮里里外外都看个透,说完伸手朝外一招呼:“阿清啊!晚上给姑娘烧几个好菜送来哟!”
……
当天夜里,小蛮在暗间儿拜过五大仙、祭了鞭,由袁大娘“亮底”之后,便算是正式成人入了行。阿清在接过小蛮手里插着钢针的马鞭时,不着痕迹地朝其手心里塞了个纸包,直等袁大娘念叨完清规戒律回了房,他这才敢偷偷潜进小蛮房里来。
小蛮熄了蜡,就着月光把藏在袖里的纸包拿出来使劲儿冲阿清抖了几抖,声音有些哽咽:“爷爷叫你给的?……哼,我等了这些年,原就等来了包毒药!老东西——我呸!”
爷爷临走时说的话,她倒记得清楚:十五岁时不回,便是永远回不来了。自打前年一直跟在爷爷身边寸步不离的阿清也来了袁家画舫之后,小蛮心里便有种不祥的感觉,果不其然。
“丫头,明天想好怎么对付了么?”阿清熟练地比划着手指。
他也是个苦命人,从小被人毒哑了扔在荒郊野外,被陆老头捡来后一直被当成接班人养在身边,跟小蛮格外亲近。
小蛮明明看懂了,却偏装做看不懂。把头倔强地一拧,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阿爷出事了,他是真的出事了!丫头、丫头,你从小就鬼主意多,快想想办法,我不能看着你任他们摆布,更不能让你死!”
“你不能?啐,心疼我啊还是可怜我?不忍心这不忍心那,你倒是救我呀!”
也不知是阿清哪句话恼了她,小蛮心中一股子压抑了许久的莫名情愫“腾”地给燎了起来,伸手捞过阿清厚实的手掌猛地按上自己胸口处的两堆柔软,恶作剧般地盯着阿清脸上的慌乱,冷笑起来。
阿清的心,情不自禁地摇了一下,又摇了一下。有那么一刻,他真允许自己凌乱了一回,放肆了一回,可阿清也知道,他不能,更不配。
“我带你走,现在!”阿清抽回了手,比划着,脸上渐渐褪去了那抹跟自己肤色十分不衬的绯红。
“走?哈,我们能去哪儿?就凭你我,是敌得过这船上的八只大茶壶还是游得过这九漓河三十丈的脏水?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我早些死,省得给人添了麻烦!爷爷没了,家也没了,以后、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有人管我了呀阿清哥!……”小蛮贝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