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寝宫里,四处的门窗都紧闭着,窗外虽是雪光明媚,但奈何殿内的炭火生的太少,地龙更是早就熄了,里头的人便不敢开窗换气。怕那寒气袭了过来,宁愿忍受着其中的憋闷浑浊气息。
慕容宝儿自吃过早饭之后,便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她在窗边的长榻上坐着,身下垫着一张灰锦鼠的皮子,手里抱着个紫金暖炉,也不知为何,明眼瞧着里头的红色微亮,却只是觉得那里头的暖意越来越稀薄。
身侧临窗摆着一张漆梨花木的短脚小几,中央碎纹花觚内盛着盈盈一汪清水,内有一丛水仙正在次第绽放,花是极为少见的珍品绿蕊,花瓣浅绿、薄而莹透,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
慕容宝儿一双年轻的明眸盯着那水仙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胭脂,你去外头打听一下,今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我这两只眼皮都跳了半天了。”
侍女胭脂闻言丢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福了一下,应道:“是,公主,奴婢这就去找人打听一下。”
慕容宝儿听她仍唤自己公主,明知不妥,再一想,也由得她去了。
左右寝殿里就她和青黛还有自己三人,再说了,这阖府里如今还有谁把她们主仆三人看在眼底?
平日里见了,就是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也直接被人当做了无视的空气,更别说自己身边这两个贴身的侍女,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的龌龊气。
“把这个带上,有钱总能少看点脸色。”
从榻边的小抽屉里取出一锭金子,她飞快的塞进胭脂的手里。胭脂犹豫了一下,眼眸里有些黯淡的神色,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转身开了门出去了。
慕容宝儿拿起胭脂放下的那件衣衫,细细的看了看,叹道:“今年冬天,是不是一件新衣都没给咱们这边发过?”
胭脂方才拿在手里的,拿着的分明还是自己从昭国带来的棉上夹襟。衣服料子是极好的,棉絮也塞的厚薄均匀,阵脚细密严谨,只是穿的时间有些长了,再加上平时少不了要做些粗活,衣领衣袖处便有些磨损。
胭脂之前正在努力将磨损处修补好,然后再拿有些显眼的地方绣上一些花色讨巧样式别致的花儿,只是做了一半,就不得不丢下了。
青黛手里也拿着一件狐裘背心,似乎是在细致的作着缝合,她抬头将手中的长针在发髻中轻轻刮了一下,再用中指上带着的针顶子将长针顶过去,低头闷声道:“是啊,听说外头正在打战,兵荒马乱的,许多用度都削减了,这回倒也不是只减了咱们这一处。”
慕容宝儿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顿时紧张了起来,因为那脚步声浑厚有力,一听就知道来人并非女子。
而自己所处的地方,却是燕国三皇子的府邸。燕皇已带着皇后连同后宫嫔妃前往骊山行宫避乱,而今燕京城里,便是自己的丈夫三皇子掌控。
这样的地方,什么男子能够擅自闯入?
正忐忑不安时,殿门被人粗暴的一脚踢开。外头的冷风霎时就倒灌了进来。慕容宝儿怯怯的往来人的方向看去,不得不硬着头皮叫道:“殿下……。”。
话音未落,便有两个婆子飞快的走上前来,一边一个夹住她的胳膊,口里说道:“王妃娘娘,请跟老奴们走一趟。”
“公主……。啊不!王妃!”青黛大惊失色之下,手里的狐裘背心也落到了地上,待她扑上前来的时候,到底晚了一步。
慕容宝儿已被人夹着拖到了门口。
“殿下!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这样对待妾身?”慕容宝儿此时仍心怀着一丝希望,她看向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但对方清冷的眼神却准确的告诉她,他不准备给她任何希望。
“发生了何事?昭国与卫国联手来犯,你那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此时就在军中担任主帅!慕容宝儿,你却在这里如此无辜的质问孤王,为何要这般对待你?”
眼前的燕国三皇子凌墨盎一身戎装,铠甲上仍似有隐隐雪花初融的痕迹。他立在门口的汉白玉门槛外,身姿如同寒风中挺立的俊逸松柏,俊美的面容上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与戾气。
“什么?你说我兄长带兵来攻打燕国?不,这不是真的,这其中……只怕必然有甚么误会!殿下!殿下!”
慕容宝儿被人连推带搡的拖到了门槛外,青黛想跟过来,却被另外一名婆子一把制住。
“误会?若有什么误会,孤王也成全你们的兄妹情谊,一会到了昭国大军之前,你只管自己去问他吧!”
再不容她分辨半句,两个婆子便将她架起来就走。慕容宝儿本就是风寒初愈的身体,此时陡然吹了风之后,更觉浑身绵软无力,眼前金星乱串。
但外面北风呼啸,灌入耳中只是一片隆隆之声。一路行来也没人管她兀自喃喃的说些甚么,两个婆子的腿脚倒比一般年轻宫女还要来的利索,不多时,便已将她从内院带到了王府门口。
那人轻轻一个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