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可知。”
蔡吉听罢蔡琰所言,想起曹丕这些年在齐营挣扎求生的模样以及眼下顶着的赘婿名头,不禁感触颇深地摆了摆手道,“孤岂会嫌弃子桓。依孤之身份便是遇见心上人,亦是只可远观不可近身。”
蔡琰显然没料到蔡吉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诧异间她赶紧追问道,“主上何出此言?”
蔡吉则苦笑着反问,“与孤成婚者。必为赘婿,饱受世人非议。试问世间男子谁人肯如此牺牲?”
“主上此言差矣。即为主上心上之人必是人中龙凤,又岂会在意愚夫愚妇之言。”蔡琰出言反驳道。显然蔡琰打心底里还是期盼自己主上能收获一份圆满的婚姻与爱情。
可蔡吉却知成为他丈夫的男人所要遭受的考验远非常人所能承受。因为她本来走的就是一条荆棘之路,没理由拽着心爱之人一起共赴地狱。一瞬间前后两世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令蔡吉不由自主地怅然一叹道,“便是他肯,孤亦舍不得。罢也。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话说,一直以来蔡吉都闭口不谈男女之事。并且她之前曾婉拒过曹昂的示爱,现如今又为获取天下而祭献出自个儿的婚姻。这使得齐营内外皆以为她对男女之情无感。直到此刻听罢蔡吉所言,蔡琰方知眼前这位看似淡漠的女诸侯情感远比人们想象得细腻。遥想世间女子面对心爱之人,大多追求的是“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希望能得到爱人的守护。而像蔡吉这般将自身定位为守护者,并肯为爱放弃天长地久的女子可不多见。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蔡琰回味了一番蔡吉叨念的诗句,跟着由衷感慨道,“主上真奇女子也!”
且就在蔡吉与蔡琰谈心的档口,忽听段娥眉在帐外高声通报道,“禀主上。新婿入营也。”
曹丕身着爵弁服,玄色上衣。纁色帷裳,白绢单衣,赤色舄,亦如三年前那般乘坐马车进入齐营。只不过三年后的他身型已修长壮实到足以撑起宽大的弁服,同时十六岁的他业已明白他与蔡吉之间的婚姻意味着什么。
“请新婿下车。”随着执事一声高呼,曹丕缓步走下马车,在火把的映衬下,就见两排甲士悬刀而立隔出一条甬道直通中军大帐。气氛肃穆得全然不似在办喜事。曹丕对此显然早有准备,迎着周遭投来的敌视目光,他当即迈开步子走向大帐。
汉朝的婚礼新娘不蒙盖头,夫妻不行拜堂之礼。曹丕在进帐前须行沃盥礼,即洁手洁面后方能入席与新娘相对而坐,谓之对席。对席的位置,男西女东,意以阴阳交会有渐。
此时的蔡吉亦是纯衣纁袡一派新妇妆扮,更为难得的是她今日还一反常态地画了妆,在灯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明艳动人。待曹丕入席后先,两人相对俯身一揖。再由负责主持婚礼的蔡琰命人向两位新人奉上事先准备好的酒肉行共牢合卺之礼。
共牢是指新婚夫妇共食同一牲畜之肉。合卺是指夫妇用匏瓜盛酒交杯而饮,不过这里的交杯仅是互相交换杯子而已,并非挽着胳膊喝“交擘酒”。匏瓜味苦用来盛酒必是苦酒。匏既分为二,象征夫妇由婚礼将两人合为一。所以夫妻共饮合卺酒,不但象征夫妻合二为一,永结同好,同时也含有让新娘新郎同甘共苦的深意。
合卺之礼是整场婚礼中最为重要的环节。当蔡吉与曹丕互相喝下对方的苦酒,正婚礼至此告一段落。整个过程简朴庄严,仅有郭嘉、赵云、辛毗等齐营文武在场做见证,却带着极为浓重的宗教气息。
正婚礼完结后,蔡吉和曹丕在侍者的搀扶下起身离席前往后方婚帐行合床礼。然而曹丕却在半道上被段娥眉给拦了下来,“请新婿随妾身沐浴更衣。”
身为赘婿的曹丕自是无法提出异议,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段娥眉来到另一处营帐。随着帘幕被掀起一股蒸汽顿时扑面而来,云雾缭绕间就见营帐的中央摆放着一只装满清水的硕大澡盆。两个守在澡盆旁的侍从眼见曹丕入帐,立即上前以灵巧的双手替他解下腰间的佩剑,摘去冠帽,褪下层层礼服,甚至就连发簪、戒指、玉佩之类的小物件也都被一并取下搁在一旁的托盘上。
曹丕心知这是对方在借沐浴更衣之名对他进行搜身,但他并没有做无谓的反抗。身为世家子弟的最后一丝尊严令曹丕一言不发地昂起头任由侍从伺候他沐浴洗漱,替他擦干净身子,抹上香油,最后披上一件白净柔软的长袍。
段娥眉双手抱臂站在一旁全程观摩了曹丕如何更衣如何沐浴。当看到披发跣足的少年以不卑不亢的姿态站到自己的面前时,段娥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就见她撩开帐篷的一角,躬身向曹丕行礼道,“新婿请。”
直到此时曹丕这才发觉原来他沐浴更衣的营帐与婚帐仅一帘之隔。橘红色的灯光子透过帘幕的缝隙打在曹丕的脚背上,令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揭开帘子迈步踏上了鲜红的地毯。这是一间足足比先前营帐大了六倍的硕大帐篷。在其中央架有一方似榻非榻的高台,高台的四周遮着半透的纱帐,若隐若现间里头似乎还坐着一个女子。然而曹丕并没有急于上前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