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好了:我如今就是个病歪歪的大理寺少卿,四品小官儿,养病才是我的本份。”沉淮道:“胡兴不过是个引子,后头经由谢有林,大概还连着一串人,越乱越显形,小心盯着,必要时悄悄推波助澜一下也行。”
他说着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底气。”
徐远道:“莫非是徐国公做了他的后盾?曹家要将女儿嫁给徐国公的事情,就是胡兴牵的线……可是徐国公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
“往他身后想,”沉淮澹澹道:“徐国公修仙念道的名声在外,于权势一途却没有建树,他敢坦然接受堂堂漕运总兵的示好,还敢应了那门婚事,究竟几成是湖涂,几成是有恃无恐?”
徐远将他的话仔细咂摸,不禁一凛,“您的意思,是——?”
沉淮道:“运河水肥,觊觎此地的人又岂止那几个官儿?贪腐横行,有人在这运河上千里窃金,蠹国害民,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徐远:“可若真是他们,这次皇上保不齐还是要纵容。”
沉淮笑了一声,“你以为皇上这回为何坐不住了,不错手地将各部司一股脑儿往这里扔?”
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左不过这个月底,漕粮就要北上,广西等戍边的军饷也要自此处过手,他们自己做下的事,那些大大小小的雷,该爆的总归是要爆的。”
徐远心疼地看着沉淮眼下的青色,“原也与您无关,那咱们回去后就安心养病,闭门谢客。”
沉淮半晌才嗯了一声,道:“能谢多少是多少,躲不掉的就见机行事。”
徐远脸上终究还是带了点儿忿色,“他们自斗他们的,做甚非要连累您?!这都差点儿鞠躬尽瘁了!”
沉淮不再应声,看着似是又要睡了,徐远便轻手轻脚地为他整理了被角,接着准备退下。
却听沉淮问道:“苏芽,她在外面待了多久?”
徐远顿步回身,“丑时刚过半就出屋了,独自在院子里坐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个什么心事。”
沉淮阖着眼帘,仿佛能够看见苏芽一身夜凉、独坐庭院的场景,心里有些发沉。
徐远察言观色,试探着问道:“老爷这两天也就要到了,定会问起苏芽的事情,就算分开两个宅子,您也没有不见的道理,届时,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