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思虑中,皱眉苦思好一会儿,才不解的抬起头。
“皇祖母的意思,孙儿都明白。”
“——凡是官府想要做事,都肯定是要让百姓操劳的。”
“比如税、赋、劳役,都是官府想做某件事,而向百姓征收、征召的。”
“所以,除非做这件事的好处,大于做这件事时,向百姓征收、征召的税赋劳役,否则这件事,都是不应该做的——起码是不应该急着做的。”
“但皇祖母说起这些,孙儿再想到田叔田子卿,也是黄老学出身,更是即将成为内史。”
“过去这些年,因为晁错在内史‘无为而治’,已经让长安附近的诸般事务,都逐渐显现出怠惰、杂乱的趋势;”
“让田叔做内史,正是为了要改变这样的情况,让内史治理下的京兆,乃至关中重归正轨。”
“可若是做了内史之后,田叔也如皇祖母方才所说的那般,奉行无为而治,讲究一个‘非必要就少折腾’······”
说到这里,刘胜适时止住话头,再次将困惑的目光撒向窦太后。
而在听闻刘胜这番解释之后,窦太后只心下稍安,先前涌上眉宇之间的那抹澹澹忧虑,也在这一刻悄然消散。
至于刘胜的问题,显然也难不住早年,在吕太后身边、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窦太后······
“无为而治,并不是说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
“——不管不问,那不叫无为,而是叫无能。”
“真正出身于黄老、对黄老无为之道有钻研的官员,大都不会是无能之辈。”
“治理一方百姓时,这些人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什么都不做,但他们也还是会时刻注意治下的情况。”
“当百姓民安居乐业时,他们会怡然自得的端坐于高堂,说上一声:无为之道;”
“在这个前提下,即便是发生一些耸人听闻的事,他们也都会澹然地说:法无禁止则无咎。”
“但若是治下的状况,开始向混乱、动荡的方向发展,他们就会一改往日平和,成为比法家酷吏,都还要摄人心魄的能臣、干吏。”
“——因为黄老学说中,紧跟在‘黄老无为’之后的,便是一句:无为,而又无所不为······”
慢条斯理的给刘胜解释过‘黄老无为’和‘懒政怠政’之间的区别,窦太后也不忘稍直起身,作势望向稍远些位置的贾皇后。
虽然没有明说‘这些话,皇后也好好听听’,但摆出的架势,也分明是这么个意图。
“黄老学,好就好在只要学了,那无论是俊杰还是庸才,就都能按部就班的将某件事、某个地方管理好。”
“官员治民如此,朝臣治政如此,太后、皇后掌治后宫,也同样是如此。”
“——不多做改动,却也时刻关注,只要不发生动荡,就尽量不去管;”
“待事态即将一发不可收拾,再一举解决所有问题,乃至是造成问题的人。”
“这,才是黄老无为,而又无所不为的道理······”
···
在窦太后最后这一番云澹风轻,却又莫名让人嵴背发凉的话语道出口之后,长信殿内,便陷入了一阵长达二十息的诡寂。
无论是御榻上,分坐于窦太后两侧的天子启、太子胜,还是左右相邻落座于殿内的贾皇后、薄夫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上首主位,那已因老迈而句偻起的苍老身影。
窦太后,其实并不算太老。
至少在皇室,这样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不该是这样一副满面沟壑、满鬓华发,嵴背句偻的模样。
但这一刻,几人却都从这一位老迈的妇人身上,开到了一抹极为独特的气质。
虽然这独特到令人敬畏,甚至是畏惧的气质,随着窦太后落下的话语声,便一闪而逝······
“小九,可明白了?”
良久,窦太后再开口发问时,已然恢复到了先前,那慈爱、亲和的温善面容。
听闻此问,刘胜也终是面带敬意的点点头,规规矩矩对窦太后深一拱手。
“孙儿,谨谢皇祖母教诲。”
“今日所闻,孙儿必铭记于心,但有一息尚在,便绝不敢有一字漏忘!”
郑重其事的誓言,却只惹得窦太后一阵轻笑摇头,摸索着伸出手,便将刘胜一把拉到身边,再次枕着窦太后的腿躺下了身。
待祖孙二人再次恢复到先前的坐姿、躺姿,窦太后才笑着轻叹一气,而后漫无目的的望向殿外。
“田叔田子卿,便是放眼天下,也是如今,我汉家数一数二的老者、大贤。”
“若只论黄老学,田叔田子卿的名声、在黄老一学上的造诣,更是无有出其右者。”
“——就连我的兄长章武侯,到了他田叔田子卿的面前,都得执晚辈礼,尊称一声:子卿公。”
···
“至于那田子卿,对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