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深意的一声提醒,惹得众人面色顿时一僵,随后便各自别过头去,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诚然,如今的刘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储君。
——比曾经的刘荣,都还要板上钉钉的那种!
但毕竟刘胜,还只是‘准储君’,还没有得到正式敕封;
说的再简单一些,就是刘胜理论上,暂时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公子’‘准诸侯’的身份。
而这样的身份,意味着凡是在今天,有资格出现在未央宫内的官员,都不能和刘胜又太过密切的往来。
这即是为了避嫌,同时,也是过去,曾被朝野内外认为‘板上钉钉’的准储君——皇长子刘荣,给汉家朝堂敲响过警钟·······
“粮食的事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说是开了太仓,往外卖平价粮呢。”
“——也不知道公子胜怎么想的·······”
···
“既然还没敕封太子,那公子胜身边,应该还没有属官吧?”
“身边没有出谋划策的智囊······”
“那粮食的事,还有今天,削夺诸侯王官员任免权的事,都是公子胜自己的主意?”
“——应该是这样。”
“——听说公子胜身边,只有皇七子,和窦氏、贾氏的几个外戚······”
···
“窦氏都帮着公子胜?”
“嘶~”
“听说太后,也一向喜爱公子胜啊?”
“——可不是嘛······”
“——听说馆陶长公主,也打算把女儿嫁给公子胜呢·······”
···
“馆陶公主的女儿?”
“不是才五岁吗······”
···
随着人群缓缓向宫门的方向走去,又时不时聊上这么两句,‘公子胜’三个字在众人心中,却是愈发的神秘了起来。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思虑。
今晚,长安注定会有很多人,因为这样一个问题而失眠;
——公子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显而易见的是:天子启,并不在这其中。
准确的说,天子启就算失眠,也绝不会是因为这个问题·········
·
“说说,咋想的;”
“有多细说多细。”
宣室殿后殿,寝宫。
站在那捧着水盆的婢女面前,用打湿的布大咧咧擦把脸,又难掩疲惫的转动着脖颈,顺便擦擦脖子周围;
嘴上,天子启也没忘对身旁不远处,正跪坐于榻前的刘胜发出一问。
听闻此问,刘胜倒是满脸轻松,不假思索的耸了耸肩。
“儿臣看父皇想说说不出口,百官又听不明白父皇的暗示;”
“暗下想了想,觉得这话由儿臣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
“所以儿臣就说了。”
满不在乎的态度,却惹得天子启下意识一皱眉;
将手中湿布丢回盆内,缓缓回过身,阴恻恻看向刘胜。
“朕是问你,宗亲诸侯的事,是怎么想的?!”
“——吊儿郎当的,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莫名其妙的一恼,只惹得刘胜微微一惊,下意识坐直了身;
待天子启也面色阴沉的走回御榻前,满是严肃的坐下身看向自己,刘胜也只得将面色稍一肃。
暗下稍一措辞,便将自己的看法,毫无保留的摆在了天子启的面前。
“削藩,是我汉家自立国一来,就一直在推进的国策。”
“从太祖高皇帝伐灭异姓诸侯,改以宗亲诸侯镇压关东时起,诸侯内藩,也一直是我汉家的重点。”
“——老师曾说:秦王政废分封、行郡县,本质上是没错的;”
“但秦王政太过于心急,没有徐徐图之,才导致秦因为废分封,而失了人心。”
“太祖高皇帝,则吸取了秦王政急功近利、速废分封的教训,决定缓缓图之。”
···
“最开始,太祖高皇帝行分封,让异姓得封为王,借此尽得天下人心,伐灭了项羽;”
“天下一统之后,太祖高皇帝又次序取缔异姓诸侯,改以宗亲诸侯镇压地方,以为羽翼。”
“到了先帝时,宗亲诸侯的弊端也开始显现,所以先帝开始筹谋削藩;”
“再到父皇,一场吴楚之乱,彻底打掉了宗亲诸侯的野心,为取缔宗亲诸侯创造了条件。”
···
“但不同于异姓诸侯——宗亲诸侯,毕竟还是我刘氏宗亲,不能像伐灭异姓诸侯那样,用太过暴力的手段去对付。”
“所以,取缔宗亲诸侯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贾谊‘推恩诸子’的方法,将宗亲诸侯缓慢肢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