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低下头去,用手背轻轻捂住口鼻,满目哀痛的‘放声’哀苦起来。
从那哀婉、羞愧,却又满带着失落的面容之上,对座的贾夫人、刘彭祖母子,也已是丝毫看不出‘生’的念头。
——薄皇后,已经如同看破人间浮沉,不再眷恋人世的老者般,露出了一种心如死灰,准备好坦然面对死亡的绝望神容······
“太皇太后驾崩之前,曾经托付过我,要让皇后,在未央宫中安度一生;”
“还曾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从皇帝年幼的子嗣当中,挑一个年幼时失去母亲的儿子,过继到皇后膝下。”
“——也好让皇后,能在深宫中,有可以依仗的子女,有能陪伴在身边的子嗣······”
闻言,薄皇后却满是凄苦的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含糊不清的说道:“不敢因为这样的事,让太后感到烦恼······”
“只求能有一个容身之所,在宫中安度晚年,不至于流落到宫外去,平白跌了皇家的体面······”
却见窦太后闻言,又是一阵摇头叹息,昏暗的目光中,也稍蒙上了一层水雾;
轻轻眨了几下眼,仍没能缓解眼眶的瘙痒,窦太后便稍低下头,用一张柔滑的锦布,小心擦拭起了眼眶周围。
手上忙活着,嘴上,也不忘自顾自继续说道:“皇帝的儿子当中,并没有哪一个,是年幼时失去母亲的······”
“但薄太皇太后,曾经有大恩于我;”
“太皇太后临终前的托付,我,也是接受了的。”
“所以今天,请皇后到长乐宫、到我这瞎老婆子的面前来,就是想为这件事,探探皇后的意思。”
“——这件事,皇帝,也是已经点了头的······”
说话得功夫,窦太后也终于觉得眼睛好受了些;
便将绢布随手丢在身边,深吸一口气,大致看向薄皇后的方向,朝坐在自己另一侧的刘彭祖指了指。
“皇帝的意思,是把老七,过继到皇后膝下。”
“在皇帝的十个儿子里,就数老七、小九两兄弟,侍奉母亲最是孝顺;”
“——长安城内,甚至还有人说:这兄弟俩,是上辈子辜负了贾夫人,这辈子转世,来给贾夫人还债的······”
“虽说论仁孝的名气,老七不比小九,但再怎么说,也是同一个母亲养大的。”
“只是不知皇后,意下如何啊?”
“皇后,想不想把老七,过继到自己膝下?”
沉声发出一问,窦太后不忘将身子稍前倾些,似是想让自己,能将薄皇后面上的表情变化稍看清些。
也几乎是窦太后话音刚落,贾夫人、刘彭祖母子便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旋即便将忐忑的目光,撒向对座的薄皇后。
而窦太后这冷不丁一问,却让哀哭中的薄皇后戛然止住哭声;
满是错愕的抬起头,看着对座的刘彭祖,陷入了一阵短暂的痴愣之中。
其实,早在前段时间,御史大夫陶青在朝议之上,向天子启提议‘把薄皇后赶出椒房殿’时,薄皇后心中,就已经萌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与其被动的搬出椒房殿,不如主动请辞,也好给自己、给已经死去的薄太皇太后,留最后一份体面······
但那一日,因计划失控,而正处于盛怒状态下的天子启,却并没有召见薄皇后;
只是找来皇长子刘荣、皇九子刘胜——这两个薄皇后的‘故人’,将薄皇后劝回了椒房。
过去这段时间,刘荣、刘胜二人也是奉天子启的命令,日日奔赴椒房殿;
陪薄皇后说说话、聊聊天,也着实是让薄皇后,享受了一段从不曾有过的安宁生活。
而当今天,长乐宫中的窦太后,正式颁下天子启诸子的敕封诏书时,薄皇后也已经预料到:自己,该让出椒房殿了······
无关乎今日,谁人被封为王、谁人被立为储;
——只要天子启的儿子们,被正式敕封为诸侯,那册立储君太子的那一天,便必定不会太过遥远。
而在这个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储君太子和皇后死死绑定在一起的时代,册立储君,自也意味着将储君的生母,同时册立为皇后。
所以,当长乐宫传来消息,说窦太后召自己去长乐宫时,薄皇后,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被废皇后位,搬去宫中某个犄角旮旯的小殿,再在谁都不会注意到角落,独自死去的心理准备······
即便是方才,窦太后拿已经死去的薄太皇太后,曾对窦太后做出的托付,来作为今日这场‘会晤’的开场白,薄皇后也只当是窦太后,想要表达对自己的愧疚。
最终的结果,也依旧还是无法改变。
而在最终,从窦太后的口中,清楚地听到‘你觉得老七怎么样?’‘想不想让老七做自己的儿子?’等询问时,薄皇后,却彻底愣住了!
不是,客套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