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那会儿也不见容瑾会亲自动手。
而容瑾如今却愿意耐着性子,一点点替人把衣角抚平。
就连那双冷然的眼睛里都透着点罕见的温度,那份独一无二的情感即使不用嘴说出来,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小顺子在此刻也渐渐地明白,或许容瑾对童岁的好,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感情。
只不过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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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仪式前有很多祖传的礼制流程要走,童岁昨天晚上也是在记这些繁琐又没有意义的台词和流程。
好在整个过程都有容瑾陪在身边。
他也算是顺利地走到了最后一步,走上白玉石阶,坐到那代表着权利的龙椅上。
殿上都是跪倒的朝臣,里面大部分都是容瑾的党羽。
只有少数是清流派。
他们虽然跪拜着童岁,但心里都很清楚这江山实际的掌权人到底不是原本的楚家了。
童岁充其量就是个名存实亡的傀儡。
他是没有独自勤政的权利的,没有批阅奏疏的权利,也没有自己的势力。
这个皇帝做得倒也憋屈。
正常的皇帝应该都受不了被这样摆布,就算是被容瑾一手扶植起来的,多少也难免会生出异心。
然而童岁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
谁会嫌弃一个很有能力的助手呢?
甚至在太和殿上早朝的时候,童岁转头问一边坐着的容瑾。
“这件事让容爱卿说说吧。”
容瑾:“……”
他睨了一眼摆烂的心安理得的童岁,忽然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
下了早朝之后,容瑾来到司礼监。
里面的人见到之后连忙匍匐跪地行礼,容瑾走过看着桌子上已经分门别类归好的奏疏。
“都起来吧。”
容瑾从里面挑出了几本等待批复的奏疏,“把这些送去乾清宫。”
“这,陛下才刚登基没有多久,这些事务还不熟悉,”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小声道:“您真的要给陛下送去吗?”
容瑾名义上是辅佐童岁,但实际上是掌权。
像是奏疏这种东西一向都是司礼监的活。
皇帝接触不到的话,就相当于被拦截了眼睛和耳朵,看不见也听不清,又久居深宫,根本就不知道天下的情况。
久而久之,皇帝也相当于废了。
这样容瑾所代表的党羽就可以更好的把持朝政。
而如今容瑾却要把这个权限交还给童岁。
这种东西一旦放出去了,就很难再抓在自己的手里,短时间可能不足为惧,但是童岁毕竟是名义上的皇帝。
“督主,您要三思啊,”掌印太监道:“当初和□□皇帝一起南征北战的大臣们,最后都落得惨淡收场,您虽然和陛下的关系紧密,但时间一长难免生出罅隙——”
容瑾皱起眉头,转身将奏疏重重砸在他的脸上,面色沉郁。
“本督主做事要经过你同意了?”
那名太监自知失言,连忙跪地磕头求饶,“督主您息怒,奴才掌嘴,奴才该死!”
他一个劲的往自己脸上甩巴掌,一下又一下,嘴角都被自己抽得渗血了都不敢停下。
生怕迎来容瑾更残酷的惩处。
其他人也只敢闭着嘴,默默观看这一幕。
“行了,”容瑾道:“再有下次,可就不止是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他疲倦地挥挥手。
“都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一群人如蒙大赦连忙逃离,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下容瑾一个人。
“嗤。”
一群没用的东西。
容瑾坐下后看着桌上堆积的奏疏,止不住的疲倦好像是开了个闸口,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这些年他每日每夜都在为了这些东西费尽心思,他要把所有愧对容家的人统统拉进地狱。
为了这个目标,他不敢有半分松懈,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
用了各种名义把这些人都杀了,落得一个残暴的名声,他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只是当名单上所有人都被他除掉了之后,强烈的厌倦感几乎将容瑾整个人包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在一团腐烂的死水中永远无法逃离。
容瑾自然知道把自己手里的权利交出去有多么的愚蠢和危险。
但所有的人和事都是盛极必衰。
他没有可能一直屹立不倒,如果真的有垮台的那么一天。
容瑾希望拿刀不是别人。
“督主。”
冯永昌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将他的思绪拉出来。
容瑾的眼底平静无波,“讲。”
“陛下把您送过去的奏疏都退了回来。”
容瑾的眼睫动了动,微微抬眼,幽暗的眼底落入更多的光线,“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