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服用假死药,身体大不如前,这孩子生母求到我府上,跪了三天三夜,亦让我想起同为母亲怀胎十月的艰辛,只好应了她的请求,安排她在王府做了那孩子的乳母。”
皇帝皱眉,捕捉话中的重点:“姑母当时不知玄尘才是谢斐的生父?”
大长公主含泪点头:“千真万确,玄尘侵-犯陶氏一事被我身边的碧环瞧见,那丫头一开始没敢告诉我,后来一再逼问下,这才支支吾吾说出了真相。只能说玄尘自己破戒,心中有鬼,怕我将此事昭告天下,有辱他一世美名,这才对陶氏予取予求!”
皇帝面上了然,如此说来,便撇开了威胁玄尘的嫌疑,他迟疑地看向谢危楼。
谢危楼侧身看着大长公主,唇边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皇姐避重就轻、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娴熟啊。”
大长公主脸色发黑,心中忌惮他,面上却表现出十分的强硬:“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帮她完全出自同为母亲的同理心,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谢危楼笑意冰冷如刃,“为着皇姐的同理心,本王却要替人养一辈子的儿子,皇姐慷他人之慨,倒怪起本王冷血无情,联合外人给本王设套,竟是本王失察的罪过了?倘若不是今日查实真相,皇姐还打算一辈子诓瞒本王,诓瞒陛下吗!”
语声一句句加重,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大长公主一时间只觉肝胆都在震颤。
这个人的目光太过凌厉,以至于勾起大长公主少时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来。
她是太宗皇帝的长女,比这个九弟年岁大出许多,甚至还年长先帝两岁,大长公主出降前,谢危楼才四五岁的年纪。
那日宫中大宴,林阁老带着孙子进宫,那是父皇为她挑选的驸马人选之一,家世容貌都是一流,只可惜身体孱弱。
她不喜此人,想教他断了尚公主的心思,途经御花园,身边的丫鬟故意使计引林阁老之孙落水,见那清瘦少年在水中挣扎不停,主仆二人这才唤人前来施救。
待林阁老之孙被人抬走,她却感受到背后一道锋利目光直射而来,怔怔回头,才发现自己那个小小年纪的九弟,神色冰冷地站在她身后。
她从没有在一个孩子眼中,看到过那般锋利冷酷的眼神,有种被当场抓包的恐惧、羞愧和恼怒。
谢危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后,大长公主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阁老之孙虽然当下无甚大碍,回去之后却一病不起了。
尽管父皇没有怀疑到她身上,谢危楼也未曾向父皇告状,可大长公主就是莫名慌乱,林阁老之孙死后,她夜夜梦魇,总能回想起谢危楼那双冰冷厉目。
皇家没有亲情可言,更何况还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大长公主很早就知道,将来父皇一死,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那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有扶他坐稳太子之位和皇位,才能保证自己一世的安稳和荣华。
后来先皇登基,谢危楼虽无异心,可大长公主仍旧不放心,这个九弟锋芒过盛,深得民心,随时都有可能威胁皇位。偏偏他文治武功雄韬大略,手上还握着兵权,暂且动他不得,大长公主只得从长计议,想出这个放长线钓大鱼的法子。
事到如今,只能说二十年辛苦毁于一旦,大长公主恨得咬牙切齿,又惧怕谢危楼伺机报复。
战战兢兢十余日,好在没等到嘉贵妃私藏忘心丸的消息。
玉嬷嬷在牢中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念在其被人玷污不知情,淫罪可免,最后欺君之罪与投毒罪并罚,赐以绞刑;
其兄嫂二人隐瞒军官之妻与人私通的事实,亦以欺君之罪论处;
谢斐因对身世并不知情,只褫夺世子之位,贬为庶民。
玉嬷嬷行刑这一日,眼看着谢斐因鞭伤难愈,昏迷之中被狱卒带走,玉嬷嬷到死也没听儿子唤一声“母亲”。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就算不被判处绞刑,这具身子可能也活不了太久了。
这些年来,疼痛心悸愈发频繁,脾气也跟着身体的变化变得躁动无常,最后那几日在牢中,许是知晓死期将近,她竟然意外地平静很多。
死之前,脑海中最后想到的不是照顾了二十年的儿子,而是二十年前洞房花烛那一晚。
盖头缓缓掀开,一张英俊飒爽的面容映入眼帘,喜婆婆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夸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