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闲呛了下,把壶递给他:“喝一口。”
罗明狐疑地仰头喝了口,入口是温热的茶水:“……”
他往长廊尾担忧焦虑的陶宪望了眼:“……”
“……那属下回去了。”罗明木木地站起来。
萧景闲道:“这是江熙沉送我的茶。”
罗明怕他提人伤情,平添忧思:“王爷别提他了。”
萧景闲摇摇头:“你知不知道这茶叫什么?”
“四月雪?”画舫楼因为这茶差点出的事罗明还是知道的。
萧景闲道:“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茶,咱大殷雪都在十二月一月二月,四月的雪只有清州雪山之巅才有,四月雪的茶树是被那里的雪水灌溉出的。”
罗明静静听着。
“这茶奇妙之处在于,水温过冷过热的时候都不好喝,冷了透凉心寒,热了糜烂味软,不近不远,不冷不热,不亲不疏,不上不下,不明不白才好喝,回味无穷。”萧景闲语气意味不明,带着一丝莫名的咬牙切齿。
“王爷?”罗明不知道这茶还有这段来历和寓意,暗瞥了眼萧景闲,“……那喝这茶的人不是每口都躁郁不安、百感交集?”
萧景闲咬着牙笑了,眼神像要把白毛小狐狸叼回窝的狼:“可不是。”
一开始近了生防备杀意,远了生警惕顾虑,后来近了面子过不去,远了心过不去,现在近了身份过不去,远了上半身下半身都过不去。
远远近近,反反复复,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他从遇见江熙沉起,就反复横跳像条傻狗了。
罗明温声道:“王爷,我觉得虽然变了很多,但都是好的变化。”
罗明能理解他这时候有许多感触,毕竟人家明天就要嫁人了,要是早一点的,这会儿都已经起床梳洗准备穿嫁衣了。
罗明轻声道:“王爷认了吧,你和他或许是差了点缘分,有些事不得不认,不认也没办法,徒增伤感。”
萧景闲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没缘分他能在京中成千上万的未婚男子里,神乎其技地挑中我这个野种?”
罗明:“……”
“没缘分他莫名其妙挑的男子,还能刚好是一起和他干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山匪?”
“……”
“没缘分他能和薛景闲闹退婚,闹着闹着又主动跟薛景闲求婚?”
“……”罗明无法反驳,结结巴巴道,“可……可他明日毕竟要嫁给别人了。”
萧景闲懒洋洋道:“上天整这么多就在告诉我,他是我命定的媳妇儿。”
罗明瞪大眼睛:“王爷?!”
他吓了一大跳,生怕萧景闲做出点什么来,马上道:“他明天要嫁人了……”
萧景闲道:“那又如何?”
罗明表情凝固了:“王爷……他明天……”
萧景闲撂下茶壶撑着膝盖站起:“老骗子一辈子孤寡,人前正经,人后天天自给自足,老子才不想,无所谓了这么多年,血性都快没了,都忘了当初是个为了活什么都抢的混蛋。”
“上天不给我,我自己抢不行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去你娘的狗屁造化弄人,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萧景闲一瞬间知道自己要干嘛了,脑袋里乱糟糟的念头一扫而空,一下子淡定意气了起来。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却知道自己不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罗明惊得下巴都掉了:“抢亲?不不不……王爷你冷静冷静,咱们虽然以前是土匪,但现在……”
萧景闲白了他一眼:“蠢货才会干这种事。”
“……”
他伸了个懒腰:“老子歇了这么多年,得开始认真泡媳妇儿了。”
“……”罗明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意气风发,是野心勃勃了,可这个志向……还是一如既往的烂泥扶不上墙啊。
萧景闲道:“你跟几个兄弟说,为了泡到媳妇儿,老子要努力当皇帝。”
“……”罗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属下……属下知道了。”
他小心翼翼道:“那明天……”
“放心,本王不会抢亲的,但本王也不能什么也不做,”萧景闲在弄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后,思路霎时清晰了,往日懒洋洋的笑里也多了一丝耐人寻味,“我得赶紧去找我的亲亲父皇。”
“……”罗明记得就在几个时辰前,萧景闲还在喊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