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下榻, 袅袅婷婷地向霜绛年走来。
霜绛年忽然便懂得了,晏画阑所谓“视线相对就能认出你”不是什么特异功能,而是面对心悦之人的正常反应。
眼前此妖, 一言一行都与女子无异, 可他就是知道——此妖合该身高八尺, 虎背蜂腰,捏一柄折扇, 日日扮纯卖萌, 黏糊糊地喊“哥哥”。
女妖笑问:“郎君盯我看这么久, 可是因为我好看,就看呆了?”
霜绛年捕捉到对方眼眸中划过的一丝不悦, 对系统道:“鉴定一下他身上的物件。”
系统不明所以:[钗环、仙裙, 没有杀伤性的武器,不是刺客。咦?她胸前怎么……]
“什么?”
[他胸前有两个刚蒸好的发面馒头, 应该是外面早市上现买的,现在拿出来就着咸菜就能吃,还热烘烘的呢。宿主, 这人到底是谁?]
“是晏画阑。”
系统又默又泪。
霜绛年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女”妖前胸, 晏画阑眼睛微眯,双臂护住了胸口,作娇羞扭捏之姿。
霜绛年:“……”
真不知道一文钱一个的馒头有什么好护的。
他没戳破:“你是何人?”
晏画阑:“奴家花兰, 对面风月楼里的姑娘。”
霜绛年似笑非笑:“画阑?”
晏画阑也不心虚,斜他一眼:“兰花的花, 兰花的兰, 郎君可唤奴家阿兰。”
“别自称奴家, 听着不习惯。”霜绛年随手披了一件麂裘, “时候尚早, 舟车还有一个时辰才启航。阿阑可愿随我去外面一逛?”
晏画阑一头雾水:“郎君都不问我为何出现在这里,昨晚都做了何事?”
“去了风月楼,问问你家主子,不就知晓了?”霜绛年微笑,“阿阑‘姑娘’脸色怎么如此僵硬,莫非……”
莫非根本不是楼里的姑娘,这一去就全戳破了?
晏画阑拍了拍僵硬的脸蛋,挤出一个凄婉的笑:“一别经年,物是人非,楼里早就换了几轮主子,恐怕早就不记得我了罢。”
“‘物是人非’?看来阿阑姑娘对风月楼着实想念。不如就趁此来一次故地重游。”霜绛年彬彬有礼地让出手:“请。”
想骗过哥哥,简直是地狱级难度。
晏画阑僵笑着走过去,同手同脚,女子的绣鞋又穿不惯,跨门槛时被绊了一下。
霜绛年伸手扶住他,揽他入怀,和两颗热烘烘的发面馒头亲密接触。
“阿阑姑娘没事罢?”他笑容如沐春风。
他笑容温柔是晏画阑生平所未见,晏画阑心里一喜,又一怒,酸里酸气道:“郎君对我可真好。”
霜绛年接着微笑:“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
晏画阑笑容快挂不住了。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他想象的剧本,应该是柔魅妖女对清冷仙长百般调戏,仙长坐怀不乱,一心向道,愿把妖女引向正道。
这样一来,他便宜也占了,哥哥又不至于动心,两全其美。
可现在的发展,分明是他给自己多树了一个女性情敌!
晏画阑满脑子问号。
难道是他魅力太大,人见人爱,哥哥都能被他掰直、动了凡心?
正想着,霜绛年又伸手过来环住他,似乎还往上扶了一下他的左“胸”。
晏画阑瞳孔地震。
霜绛年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无他,刚才被绊倒的时候,晏画阑左边那个发面馒头挤到下面去了,傻鹌鹑还没发现。
如果不帮忙扶一下,吓到外面的路人可就不好了。
两人相携而出,晏画阑面上言笑晏晏,心里却不停咯噔。
霜绛年折了墙角一支梅花,插在他发髻间:“这一支梅花甚美。在阿阑身上更美。”
咯噔。
霜绛年买了一支糖葫芦,递给他:“阿阑可想一尝?酸酸甜甜,妖族没有的新鲜口味。”
咯噔咯噔。
霜绛年拉着他在街边一家馄饨铺子坐下:“阿阑饿了罢?吃些热食暖暖身子,这一家味道甚好。”
咯噔咯噔咯噔。
两碗馄饨端上来,奶白的水雾热气腾腾,熏得晏画阑满眼泪光。
霜绛年笑问:“阿阑脸色怎如此青白?”
晏画阑:“……冻的。”后悔的。
除了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