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麦种。
霜绛年运起符法,低空中凝聚出一片雨云,雨水淅淅沥沥降下,播了种的田土散发出蒙蒙青芒。
一炷香的时间里,麦种出苗、返青、抽穗开花,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枝丫,放眼望去满是金灿灿的浪海。
人们聚集在田间地头,亲眼目睹仙迹发生,呼吸都不敢稍重。
霜绛年环顾众人,稍显冷淡道:“我只能帮各位这一次。来年还需各位自食其力,切莫过分依赖仙法。”
他板起脸告诫他们,故意显得不近人情——只是连农具和饭食都备好了,叫人体味出不一样的温度。
大人们纷纷拜倒跪谢,他们不敢近仙人的身,小孩子就没那么多心思,揪了田里的小野花跑到他身前:“谢谢神仙哥哥!送哥哥花花!”
霜绛年一怔。
这孩子的身影,让他想起了少年时的晏画阑。
那孩子的母亲满面惶恐,赶紧跑过来打掉孩子手里的花,就要把他往回拉:“你满身浊气,什么脏东西也要送,别污了仙长的手!”
孩子哇哇大哭,却见霜绛年蹲下|身,亲自捡起陷在泥里的小花。
手指沾了尘泥,合着青翠的茎和浅粉的花瓣,更显他手指美玉般无暇。
“谢谢你的花。”霜绛年向那孩子温温一笑,“哥哥很喜欢。”
冰清玉洁的仙长一笑,好像从神龛里的瓷人落回了人间。
小孩和他母亲都脸红了。
“我、我明天送哥哥更大的花花!”
“嗯。”霜绛年点头。
待他回到城中偏僻处,身后忽然一热,冒出了一个声音。
“哥哥。”晏画阑从他背后挂了上来。
霜绛年只觉整个后背都被热乎乎地包裹起来了,好像要用这个怀抱把他吃掉、藏起来,不给其他任何人看一眼。
“我当初送哥哥小花,哥哥犹豫了十五息才接过来。可是刚才那个凡人小屁孩,哥哥只用了十息——还亲自弯腰捡起来。”晏画阑酸溜溜地说,“我连一个小屁孩都不如么?”
他和别的小屁孩攀比的时候,简直和小屁孩没什么两样。不过还是有进步的——至少没当场发作,忍了很久,忍到没人的地方才开始拈酸吃醋。
“比不比得过,你觉得呢。”霜绛年淡淡道。
“我不知道。”晏画阑不依不饶地抱着他,“哥哥告诉我,我和他比起来哥哥更喜欢哪一个。”
傻子。这么明显的答案都要问。
霜绛年偏就不想明明白白回答他,免得大孔雀又沾沾自喜。
见他不语,晏画阑酸溜溜地偷过他指尖的小花,随便路边的插在小土堆里,然后低下头,用手帕细细擦去霜绛年手指上沾到的尘泥。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追上霜绛年的脚步,从背后变出一束花。
大红大紫还有靛蓝色,上面飘着几片靓丽的翠绿叶子,不够好看,但足够惹眼,足够表达心意。
霜绛年睨他一眼,专门数到第九息的时候,才接过花束。
九息,恰好比刚刚那孩子短一息。不能过长,长了孔雀会继续喝醋;也不能短,短了孔雀又要上天。
果然,晏画阑喜笑颜开。
他比霜绛年想象的要更激动,一激动就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翻窗跳进了一间无主的房舍里。
“……你做什么?”
霜绛年抱着花束躺倒在晏画阑面前,脖颈线条有一丝紧张。
北方百姓睡的是土炕,他干净出尘的面容和粗粝的土炕形成了鲜明反差,让晏画阑想到一些富家小姐被土匪绑去做压寨夫人的香|艳话本内容。
晏画阑按着他的肩膀,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如果那些凡人知道,他们清冷脱俗的神仙哥哥会被男人压在炕头做羞羞的事情……”
霜绛年面色冷淡:“什么羞羞的事?”
他一认真问起来,晏画阑却先不好意思了,红晕迅速蔓延到耳尖:“就是那个…贴在一起,可以互相治疗的那个。”
霜绛年敛下眸中笑意,起身贴近他:“是这样吗?”
花瓣在两人之间挤出桃红的汁液,花香仿佛顺着呼吸将晏画阑的心神熏染成一片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