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岚带着雪霁去巫尘老爷子家品尝了他今年采的新茶, 坐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太阳快落山了,巫尘的儿子儿媳带着孙女回来了。
巫尘的孙女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才五六岁, 一进了家门看到危岚,当即就眼睛一亮, 像个小炮弹一样砸进了危岚怀里。
“神子哥哥!”
危岚看到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巫元香,琥珀色的眸子倏然闪过强烈的喜色,他接住了冲过来的小姑娘,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身躯微微颤抖, 一时有些想要落泪。
——如今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 在百年后, 却是顶替危岚位子主持巫族日常祭祀的大人物,被族里每一个族人亲切地称作元香巫祝。
而百年后, 老族长为了唤回危岚的灵魂组织群体祭祀的时候, 巫元香就是主祭之一,在血月异动, 地龙翻身吞噬巫族族人时,危岚亲眼看见已经不再年轻的巫元香将一个险些掉落在地缝里的小孩儿扔了出去, 自己跌进了深渊里。
而如今的巫元香,还只是个会跟在危岚屁股后面,“神子哥哥”叫个不停,要神子哥哥给她召唤大鹿来骑, 有呼吸、有心跳, 见了危岚就高兴得咯咯直笑的小姑娘。
太好了……那些他只能看着的惨案, 还尚未发生……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怀抱的某种期待, 只是怕期待落空,迎接他的会是残酷的现实,所以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等在巫尘家里,就是为了亲眼见到活蹦乱跳的巫元香。
危岚闭上了双眼,纤长的睫毛剧烈得颤抖着,眼尾催逼出了几点水汽,原本缩在他怀里咯咯笑着的巫元香也不知何时起没了声音。
小姑娘怯怯地想看危岚一眼,却被危岚搂住了脑袋,挣脱不得,她迷茫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学着妈妈安慰摔倒的自己的姿势,在危岚的脑袋上轻轻拍着:“神子哥哥不哭了哦,元香陪着你好不好呀?”
原本还在说话的几个人一时间都静了下来,没想到巫元香会把危岚有意掩盖的事情直接点出来。
巫尘和儿子儿媳对视了一眼,忙装作没听到样子,又拉着雪霁继续聊了起来。
雪霁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笑意。
危岚知道小姑娘是好意,而且她温暖的、肉乎乎的小手好像拍在了自己的心尖上,让记挂着重生前眼中看到的最后一幕的危岚,心里那些始终无法释怀的痛苦和愧疚,就像被拍干净的灰尘一样,轻易的消泯在阳光下。
危岚心中一直记挂着的负担轻松了不少,就连对陆鸣巳的怨憎……好像也消散了不少。
——他一直记得,是因为自己陆鸣巳才会发疯,害得南疆地动,伤了神树建木,还吞噬了许多的族人。
哪怕他始终认为陆鸣巳才是罪魁祸首,可这其中,总归有一部分罪责是他要背负的。
他可以容忍陆鸣巳伤害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陆鸣巳任性妄为的行为牵连到巫族,牵连到疼他爱他的族人们。
他一直不敢去回想地龙吞噬南疆的那一幕,可重生前最后看到的场景,却始终如鲠在喉,让他只是面对着陆鸣巳就会心闷气短,恨不得给他一刀,让他偿命。
如今一切重置,这些人还没有死,他也不必再去背负那些压得他心脏生疼的愧疚了。
这样就好……
危岚唇角掀起舒心的弧度,总觉得连心脏上缠绕着的咒缚都松快了些许,不再有那种窒息般的感觉了。
“小元香,神子哥哥给你带了外面的拨浪鼓,想不想要呀?”危岚软声软气地问道,空灵的嗓音因为沾染上了几分宠溺,越发温软,听得人心都酥了。
雪霁眸子微微一动,侧头看了过来。
危岚拿出一个画成仓鼠样子的拨浪鼓,递到了巫元香面前。
小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般精致的小玩意,一下笑了起来,当场忘记了神子哥哥刚哭过的事,“要!谢谢神子哥哥~”
她拖长了声音,爱娇地把自己整团拱进危岚怀里。
危岚笑着揉了揉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