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觉得自己肯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毕竟太累了,孙大娘体恤肯定也不会来打搅,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睡到第二天傍晚,狠狠睡上它个一日一夜的。
但谁知,当天夜里,她就醒了。
被赵徵推醒的。
“怎么了?”
累归累,但有根弦绷着,纪棠被他一推,马上就醒了,一骨碌爬起身。
黑夜里,赵徵深褐琉璃色的眼珠倒映着气窗外某户人家悬挂的红灯笼,黑中泛着一点纁红。
他声音冷冷:“看来我们要离开了。”
他示意窗外。
其实不用赵徵说,纪棠也听到声音,有人在争执,是孙大娘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声音压得很低但很激烈。
她皱了皱眉,微微推开一线窗缝。
看月色,现在大概是上半夜接近深夜,寂静的黑夜,对面灯火昏黄,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正在照一颗金珠子,“这哪来的?”
那青年大喜:“看不出来啊!”
原来以为落难什么都被刮干净的,没想到还有存货啊!一两金十两银,这还是官面兑换,黑市金价能更高!那两人能用那么好的药,身上怕还有不少货吧?肥羊啊!
旁敲侧击两句,孙大夫怒喝一声,青年半点不恼,直接把金珠子往怀里一揣,出房直奔后门!
孙大夫孙大娘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
青年不耐烦甩开,骇然的孙大娘赶紧把人拉住:“你个孽畜,你个孽畜,你不能这么做啊!!”
青年连甩几次,拖着拽着到门边,也怒了:“我需要钱,你不想我死就松手!”
一把甩开,冲了出去,那青年尤未止:“外乡人怕什么?”还是遇了匪的。
那青年恼怒:“你们喊啊,喊醒这两人上衙门告个官,你儿子就死定了!”
沓沓的脚步声飞快出了后门,自留下泪流满面的孙大娘和气得哆嗦的孙大夫。
纪棠推窗,忍不住低“艹”了一声。
什么玩意!
但让人很失望的是,孙大娘和孙大夫到底不敢做声,这个青年大概有前科,那威胁非常奏效,这个和善絮叨的女人几次看向这边窗户,最终还是没有过来。
她抹着眼泪,不敢吱声,和丈夫一直缩在廊下的阴影里。
纪棠微笑便敛了,因着妇人烧热水煮稠粥和虽絮絮叨叨却淳朴善良的态度而格外轻快的心情一下烟消云散。
“那就走吧。”
她意兴阑珊,对赵徵说完,侧身要拿起两个小包袱,却发现他一动不动,正盯着半开的后门和廊下那两个人影。
赵徵冷冷一笑。
那双泛着琉璃冷色的眼珠子动了动,闪过一抹带着血腥的戾意。
这似曾相识的人和事,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凶性,这就是所谓的人性!
他的手已握在剑柄上。
纪棠眼疾手快,一下握住他的手:“你干嘛呢?”
她瞪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赵徵侧头看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黝黑的眼珠子映着那一点纁红,似血。
“这人和衙门有交情。”
能长久混下去并多有不法的二流子,大多都和衙门有交情的。
这三个和他记忆重叠的人,赵徵之前有些缓和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冰冷阴鸷起来。
“留着会有麻烦。”
纪棠想了想:“呃,那倒不至于。”
“那男的没见过我们。”
衙门远着呢,真有人来他们早跑远了。另外最重要的是,赵徵不可能被通缉,官府只会张贴悬赏救靖王,水底下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这夫妻哪里敢吭声?
所以,两边是接不上的。
“能不杀,还是尽量不杀吧。”
纪棠倒也不觉得必须伟光正,冷兵器时期的历史上那些胜利者没有哪个是完全伟光正的,这太难为人,但她个人认为,底线还是要有的,特别是这种非必要的杀生。
原文赵徵黑化屠尽三城血色十里,眼下情况虽好多了,但创伤仍然存在,他多少还是有些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