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孱弱的,随时都会熄灭的。
那一点点的暖意如同风中之烛,在他的背后明明灭灭。陆迟明想要保护这火光,却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学习过该如何保护他人。
剑修杀人,医修救人,这本就天经地义。
他是陆家三千年一遇的“剑”。
他是在所有人的期望中诞生的,他是天生的剑修,在他的前半生里他只学习过如何杀人——从来没有学过救人。
只要他的剑够快,就能救下那些会被屠戮的无辜之人,所有人对他的期待,也止步于此。
对陆迟明来说,救人与杀人从来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杀掉一些人,就能救另一些人。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等式。
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想救什么人,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什么当世剑道第一人。
什么最快的剑。
这些现在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剑救不了她。
他救不了她。
陆迟明将白飞鸿往上托了托,他感觉到她的血,一点一点滑过他的手臂,浸透了他的手掌。然后一滴一滴,滴落在白雪之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
黏腻的,冰冷的。
他从来不知道血是这么讨厌的东西。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看着一个人慢慢死去的心情。
她在流血,而他无能为力。他什么都救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陆迟明的前半生中,从未有过这般感受。
生命沿着他的双手滑落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作呕。
他知道她的血快要流尽了。他听着她的呼吸,海潮一样的呼吸,在他的耳边不断不断地回响。他杀了那么多人,他当然知道人快要死了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而她也知道。
所以那时候,白飞鸿才会贴着他的耳边,对他说那样的话。
“……陆迟明。”
后来想想,那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放我下来。”
她对他说。
“你一个人的话……还能离开这……到时候再找人来救我吧……在那之前,我不会死的。”
就算他不是医修,他也知道,那不过是善意的谎言。白飞鸿的心性过于温柔了,就算在这种时候,也不想让人感到负担。她用这样温柔的谎言,想要说服他放下她,自己离开这个黑暗的森林。
至少,如果不背着她的话,他会走得快很多。
可是,他怎么可能那么做?
陆迟明抿唇,又把她往上托了托,免得她从自己的背上滑下,而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再度加快了脚步,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我会把你带出去。”
他这样说。
“我不会让你死。”
走得快了,死气躁动得更加厉害,陆迟明几乎能尝到自己嘴里的腥气,然而他却不声不响,只顾着闷头赶路,如同自我惩罚一般,将体内的痛楚化作了加快的脚步。
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想。
他必须把她带出去,他不能让她死,没有任何理由,不是为了报答也不是为了两派的恩怨,就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她在这里放下来。
连想一想那种场面,都不愿意。
然而这森林到底是太大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森林,无穷无尽的道路,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他只知道,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没有说话,白飞鸿也没有说话,但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在他耳边渐渐微弱了下去。
一点一点,微弱了下去。
他越走越快,模模糊糊地想着,这条路有这么长吗?
陆迟明一生中,从未走过比那更长的路。他走在大雪中,背后背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人,她随时都会死,而他除了往前走再也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