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料峭穿过昏沉的荒野。
黑夜里猝然闪出一簇火光。
紧接着, 雪原尽头的地平线飞出一条由星点火炬组成的长龙!
“是狩猎队——大祭司回来了!!”
城门轰然开启。
骏马从雪地里奔驰而来,火炬在马背上剧烈颠簸, 划出一道道拖曳的尾焰。
年轻的祭司被簇拥在火光之中,袍袖猎猎翻飞。
黄金面具在火光下庄严肃穆,所到之处,人们纷纷底下头颅,恭敬抚上胸膛。
整个祭司宫殿等待多时,灯火通明。
顾越从马背一跃而下,羽护卫紧紧跟随其后,后面的祭司卫队皆脸色通红, 兴奋溢于言表。
“能过海了。”
等在宫殿里的族长、狩猎队惊到一跃而起。
护卫队七嘴八舌,拍着胸脯炫耀今天看到的旷世奇观:
“那海里凭空就长出来一块地!”
“是海神听我部族祈愿,移山填土……”
“多亏了大祭司!”
“一定是大祭司听到了神谕——”
姜乙惊得说话都不利索:“是、是神明在海上建了座桥?”
大殿上首。
顾越也不辩驳, 斜斜支颐坐着。
滚热的酒觞把周身寒意驱散, 大祭司懒懒靠在雪白的兽裘里,眉目舒展。
伽马射线暴带来气温骤降。
冰川大幅度延展,海水凝聚成冰,浮在浩瀚的海平面上。
海平面因此下降, 露出隐藏在海底万年的陆桥。
整个熔金部落,即便在传说里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景象。
从陆桥回来前,几乎所有护卫队的勇士都双膝跪在寒冷的冰原上, 对着大海长叩。
除了羽壮士。
顾越瞥了小奴隶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微微扬眉。
陆成济刚松了一口气又思绪走叉:“……”
又是这个眼神,隔天小奴隶被顾同学悄悄抓去玩了都有可能!有的同学, 表面是航大校花, 训诂美人, 私下里竟然有那种爱好。惊,大祭司对看不清脸的小奴隶竟然!
大殿内,姜乙边打喷嚏,边虔诚祷告,用竹简记下神迹异象。
顾越看他在竹简上写字,眉眼就带了点松软柔和的温度。
陆升陆沉亘古不变,直到被赋予文字,才有了“意义”。就像几千光年外的人类第一次把日食记在《尚书》。
这晚。
整座城邦在有如凝滞的寒夜沸腾。
顾越带来的消息即将改变整个部落的命运。
陆桥连接了海峡两端,另一侧或许有丰美的水土,却从来没有任何人抵达过海的另一边。
入夜,一众祭司护卫散去,奔波一天身心俱疲,便勾肩搭背往侧殿胡吃海塞。
大殿内。
族长愣愣看着顾越。
就在方才,顾越把决定部落命运的权力交还给了他。
族长郑重:“可是您才是大祭司——”
烛光投在祭司脸上,融出忽明忽暗的影:“历史的续存不在于我,而是你们。”
族长不解。
顾越随手摘了面具,脸上是惯有的苍白,唯有睫羽压着一段浓墨,在坐塌上轻轻敲打的指节:“再过两天,城里还会比现在更冷。”
“如果举族迁徙,还有一个问题。海那边的情况,没人知道。”
族长沉默许久,粗粝的嗓音无奈开口:“祭司大人,但是……这个天,迁徙会死人。”
族长性格耿直,坦诚了对迁徙的疑虑。
整座熔金之城几万户,在极寒中居无定所,对部落来说是灭顶之灾。
但仅这两日,城中冻死的牲畜不计其数,还有不少屋舍被积雪压塌。
极寒同样冻死了鱼虫鸟兽,可供幸存的人类果腹。
可没有谁知道,下一个被冻死的是不是人。
屋外。
头脑简单心情豁达的勇士们载酒载歌。
侧院不知哪里传来姜乙的昂呜乱叫。
顾越披上狐裘:“走罢,出去看看。”
寒风带着淡淡的酸味。
是地上氮酸积雪腐蚀土地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