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宫守灵,只有赵熠、魏国公并几名侍女跟了过来。
赵熠的面色比方才在凤安宫的时候沉静许多,魏国公却眉头紧蹙,略有焦灼之色,趁胡太医还在把脉时,便已忍不住发问:“皇后究竟如何?”
胡太医微微蹙眉,又经反复确认,终于面露喜色,先后向赵熠和魏国公躬身拱手道:“陛下,国公爷不必担忧,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想来是这几日跪守灵堂太过劳累,耗费心神,这才晕了过去。”
赵熠眸光中寒芒转瞬而过,几日的憔悴和沉闷褪下去,换了一副久违的笑颜:“当真?”
胡太医抬眸望着赵熠道:“是,皇后娘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魏国公松了口气,也面露喜色,胡太医是他的人,诊断不会有假。
皇后在床上缓缓睁眼,正欲起身,赵熠忙坐到床沿按住她肩膀,将被角掖了掖,笑道:“婵儿,你怀了朕的孩子。”
张婵眼尾泛红,两行泪没入鬓角,幽幽呢喃:“皇帝哥哥……”
赵熠替她拭去眼泪,无奈地叹口气:“都是朕的错,早知道你有了身孕,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在灵堂哭丧。你也是,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知道状况么?竟整整耽搁了三月,若能早些诊出来,也可早日告知母后一声……”
张婵心里泛酸,以往也有月信推迟的时候,可这次不大一样,在宫外同旁人做了那些肮脏龌/龊之事后,她根本不敢瞧太医,可没想到这一回竟是真的有了身孕。
是皇帝哥哥的孩子,还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她根本不知道。
张婵不敢直视赵熠灼灼的目光,颤颤巍巍地瞥了眼魏国公,可父亲面上毫无慌乱之色,反倒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赵熠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握着她的手说:“这几日你便在殿中好生休养,让太医开些安胎的方子,母后那边,朕去同她说,母后……一定会为我们高兴的。”
张婵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讷讷地点头。
魏国公望了一眼赵熠的背影,一时竟有些看不透他。
太后灵前摆出一副至诚至孝的模样,那样诚挚的眼泪实在是感天动地,连他这个舅舅都自愧不如。如今看到婵儿怀孕,又摆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竟教人分不清真假。
若不是他这两年做的那些事,魏国公当真便信了他。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他多虑了?
皇帝年少轻狂,只想做出一番前无古人的事业,所以无论是禁私茶私盐,杀贪官污吏,还是废贵戚庄田,都是因为无法容忍侵害朝廷和百姓利益之事,并非单纯冲着他这个舅舅来的?
魏国公打量他许久,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罢了,如今在想这些真真假假已经没什么必要,离弦之箭不得不发,从他让张婵出宫那日开始,或者更早的时候,他便已经无法回头。
……
梁寒将贤妃送到延禧宫之后,独自回了司礼监衙门。
自奉国将军出事之后,他那几个儿子、女婿皆以谋反之罪论处,而河间府宋骧以失察之罪论处,从前五军都督府中姜嶙提拔上来的那伙人也都被魏国公胡乱安个罪名,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空缺出来的职位,魏国公暗中安插自己人填补了上去。
如今刘承一死,西厂群龙无首,赵熠忙着太后丧仪,魏国公趁此机会又提拔了亲信暂理西厂,几日之内便将里里外外重新部署,干净利索,不给旁人半点可乘之机。
从前去了一个顺天府,又损失大半个工部,如今却又将五军都督府和西厂拿捏在手中,魏国公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梁寒喝了口茶,贺终从外头进来。
“那沈思厚倒是个嘴硬的,开始说自己并非不愿临摹谢忱的《祭妻文》,实在是家中老母近日病重,无暇顾及,这才耽误交稿的时间,便索性放弃了。后来用了梳洗之刑去了半条命,掌刑的又拿他老母出来恐吓,才承认了与韩敞之间的关系。”
贺终凝眉,继续道:“干爹猜得不错,那沈思厚果真与韩敞私交甚好,当年假传的那张诏令便是沈思厚亲笔临摹的顾淮的字迹,他心中畏惧,这么多年临摹的作品从不敢对外示人,生怕别人瞧出端倪。只是酷刑也用了,那沈思厚却并无半句有关魏国公或奉国将军的言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年幕后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