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从承恩寺回来几个月,竟慢慢养出了一副吹弹可破、柔柔嫩嫩的好姿色,说句人比花娇也不为过。
贤妃在坐在榻上翻书,打开云窗透口气的间隙,院中一阵轻风掠过,树上的桃花瓣儿如落雨般簌簌而下,正巧落在小姑娘粉嫩的袄裙上。
姑娘笑靥如花,在树底下同人嬉笑玩耍,杏眸清亮,朱唇饱满,弯起来的弧度漂亮极了,恍惚间竟与记忆中的一人容貌有些重合。
贤妃看得怔住,即便知道不可能,还是忍不住唤来秋晴。
“见喜这丫头是你带进宫的,你可清楚她的身世?”
秋晴往外头瞧一眼,目光微微沉凝下来,“她是奴婢在宫中一位同乡的孩子,因在宫中不便,只好交由孩子的舅舅和舅母抚养。”
贤妃讶异地睁大了眼,神情也慢慢严肃起来。
不是她想的那样,心里有些失落,更有几分震惊。
宫女生子是大忌,这丫头的父亲又会是谁?
秋晴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奴婢那同乡生下她没过几年就病逝了,留了些银子托奴婢帮着照看。后来奴婢从一位同乡太监口中得知,那家子虽拿了钱,却不把丫头当人。好好的丫头自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被她舅舅带着到处坑蒙拐骗。我心中不忍,便托了关系将孩子带进宫来。”
贤妃望向窗外,沉思片刻:“那这丫头的父亲,你知道是谁么?”
秋晴明白贤妃的心思,摇了摇头,“她出生那段时日,奴婢恰好在行宫伺候,原以为她母亲只是卧病在床修养几月,却没想到竟是怀上了。后来我问她,她却闭口不言。”
后宫女子能接触的男子不多,先帝,时常进宫的公侯伯子,或者侍卫,都有可能。
贤妃忍不住往下猜:“有没有可能,是先帝?”
话一出口,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不轻。
可秋晴却断然摆首道不会,“请娘娘赎罪,她母亲生前在哪一宫伺候,奴婢不能说。不过她既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何种德行,却还毅然决然地将孩子送出宫,可见是走投无路的办法。如若真是先帝,她就算是死,也会不顾一切求先帝认下这个孩子。以她的处境,即便是求自己的主子,也未必没有活路,总好过让孩子在外头生死不知。”
贤妃暗自沉吟一会,道:“带她进宫,会有危险么?”
秋晴摇摇头:“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当时没有法子,总不能看着她流落街头,只能将她带进宫来。丫头幼时在外头从未拾掇过,模样不起眼,后来又去了承恩寺,也算安安稳稳过来了。”
贤妃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你用心良苦了,以往只觉得你待她严厉,实则是在保护她。无论她父亲是谁,这样的身份,在宫中低调些是最好的。”
她侧首望向窗外,瞧见少女娇俏的轮廓,又仔细打量一番。
兴许知道她母亲只是一名宫女,没了那个念头,方才的熟悉感也慢慢散去。
再看时,她又觉不大像了。
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地响,重重叠叠的一圈枝丫被修剪得干净利索。
趁着旁边除了妙蕊再无旁人,见喜轻飘飘地叹了声,嘴里小声嘀咕着:“也不知娘娘的禁足期何时能结束,陛下半夜偷偷进来,总让人提心吊胆。”
除了见喜和贤妃近身伺候的秋晴、妙蕊两人,没人知道小皇帝隔三差五偷摸进来小坐一番。
妙蕊笑着低声嗔她:“你老放嘴边说,生怕旁人不知么?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岂不全得完蛋。”
树底下铺了一层花瓣碎枝,见喜正要拿扫帚过来清扫,一抬眼,一抹明媚的鲜红色蓦然撞进眼中。
“祖宗!”
她惊喜地叫了声,“您怎么来啦?”
话落之时,梁寒已近跟前。
外头看守的侍卫也不知何时被撤下,他抬起手里的卷轴,慢条斯理道:“来传旨。”
见喜眼前一亮:“是要解了娘娘的禁足么?”
梁寒嗯了声,带着她一同进殿。
整整两个月的禁足一经解除,阖宫上下大喜。
如今太后大病初愈,刘承得势,西厂跟着风生水起,太后该罚的也都罚了,贤妃之事便没有再追究。
出了殿门,梁寒抬眼看了看天色,尚早,不过也无妨。
他转过头来瞧她:“去司礼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