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辘辘驶过长街,在后半夜的上元显得格外清晰。
她满脑子昏昏沉沉,上了马车又后悔不已。
方才怎么就那样冲动?不管不顾地要去找他。
哪有多要紧的事儿呢!
她犹犹豫豫地掀开帷帘,想着要不还是掉头回府吧,这样去像什么样子?
教人瞧见,还以为她上衙门作威作福去了。
马车于僻静之处停下,她掌心热乎乎的,已然闷出了点虚汗。
四更的锦衣卫衙门仍然灯火通明,两边的薄纱灯笼在寒风中凌乱起舞,正月里的风刮在人脸上,有种萧索凌厉的况味。
妃梧同门前看守的侍卫打了声招呼,那人进去回禀,紧跟着出来的是个身着墨蓝飞鱼服的男人,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躬身拱手向她施了一礼。
妃梧向她道:“这是东厂三档头,彭越。”
这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不及细想,彭越便引她进了北边的庑房,又亲自上了茶,笑道:“督主尚在诏狱问话,已经差人去禀了,夫人喝口茶歇一会吧。”
见喜点了点头,紧张得吞咽不停。
妃梧也被人唤了出去,屋里头便只剩她一人。
她好奇地抬脚踩了踩地面,听人说诏狱就是脚底这层厚厚的青砖下建起来的地牢,里头终年不见阳光,人一旦进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便是厂督平日里最常待的地方么?
这样一想,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耳边忽有风掠过,隐隐携来些血腥气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一杯热茶下肚,耳边渐渐鼓噪起来,轻微的热意从腹部缓缓蔓延而上,慢慢爬上后背,攀上肩颈。
也就一瞬的功夫,眼前渐渐变得迷离,身上燥得没边,喉咙愈发干哑,四肢百骸都像是笼罩在透不过气的蒸笼里,连同指尖都像是惹了火。
梁寒进了庑房,瞧见的便是这一副场景。
小丫头面色潮红,眼尾挂着泪珠,纤细白腻的脖颈被她抓出两道浅浅的红痕,衣领微微敞开一角,她整个人蜷缩在圈椅里,蒸锅上的螃蟹一般。
梁寒目光一沉,才至跟前,她立马八爪鱼似的攀扯上他的身子,呜呜咽咽地嘤咛着:“厂督……厂督……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