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乘月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她手里捏得很紧,死死地不松开;她很少有这种执著的动作。
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你是不是亲我了?”
他的身影已经变得半透明,边缘都是模糊的雾气;黑雾和水汽交织在一起,就像他也成了天地间雨雾的一部分。唯有那投来的目光,冷漠、幽暗,坚硬得没有丝毫裂痕,偏偏雨水太浓、微光太多,以至于这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都能带来明亮的错觉。
“云乘月,你想得太多了。我说过,那是不可能的。”
她手里最后捏着的一片衣料,也散为抓不住的迷雾。
云乘月怔怔站着,又去握住胸前的翡翠水滴吊坠。这是通往帝陵的钥匙。一瞬间她几乎想在这里开启入口,但旋即她清醒过来。而且,就算去了帝陵,他就愿意正面回答吗?
不仅是他,她自己呢?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不,她也说不清了。
她丢开伞,站在雨里,把脸埋在兔子的脑袋上。毛茸茸的、没有生命的玩偶,这时候却最可靠,也最柔软温暖。
她想起来,上次她说她要对他“负责”,这次又说“喜欢”,她总觉得自己词不达意,但这时候冷雨浇在她脑袋上,又让她从过去的记忆里发掘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存在说不清的想法,除非你自己都没想清楚。
云乘月抬起手,生气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肯定是个浆糊脑袋吧!”
她都说了些什么啊!下次再词不达意,她还是闭嘴吧!
……
晚上雨停了,但等第二天推窗一看,天还是阴着,一副不知道要不要下雨的倒霉样子。浣花城气候如此,不下于便罢,下起雨来便淅淅沥沥、缠缠绵绵好几天,搞得人心都哀怨起来。
云乘月醒来时,薛无晦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对镜梳妆,发现自己眼角眉梢都挂着“烦恼”二字,活像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不对不对,她使劲摇摇头,负心汉才不会烦恼呢,她是有良心的……也不对,她抛弃谁了呀!
云乘月闷了会儿,出去要了早饭,又回来写大字。
虽然是一时冲动去挑衅凶手,但事情既然开了头,就要做下去。她打算这几天都托词“身体虚弱”,窝在房间里看书、写字,等着看凶手怎么做。
云乘月做事向来认真,读书便认真读书,写字也认真写字,一个人过得也还平静。
但没想到,她自己托词“身体虚弱”,扭头一看,她居然……小日子来了。
云乘月有点茫然:这该怎么处理?等一等,原来修士也会有生理烦恼?好接地气,明明五谷轮回都可以通过丹药免去烦恼……仔细想想,这也是正常现象,她怎么连这都忘了。
她不大知道怎么处理,一时把自己搞得有点狼狈,匆忙塞了点干净布料垫着,才总算松了口气,又决定出门去买必须用品。
刚出院子门,却碰到了涟秋。她手里捧着一块刺绣布包,正要敲门,云乘月开门时差点和她撞上。
“……二小姐!呀!”
涟秋险些绊倒,云乘月赶紧扶了她一把。
“瞧婢子这笨手笨脚的……”涟秋站稳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哪里,是我开门太急。”云乘月摇摇头,又问,“涟秋来我这里做什么?”
涟秋是云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算不得一等,但也很说得上话。她对云乘月态度友好自然,既不过分巴结,也没有畏惧疏远,不过她平时不常来,只有遇见时会说两句话。
涟秋笑笑,声音放轻:“婢子算着,二小姐的小日子快到了……虽说您现在聪慧,可婢子思来想去,还是不大放心,就擅作主张给您拿了用的东西来。”
她将那布包放到云乘月手上。是一个扁扁的、绣着芙蓉花的白色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叠空白的纸片,隐隐有做成暗纹的文字。另外还有一小包姜糖。
涟秋说:“这个,贴在亵裤上,每天换一次就可以,不难。姜糖可以随时含着,不过您向来不大会疼,这真是老天保佑。”
她说了几句,又抿唇一笑,有点羞涩的样子:“哎呀,真奇怪,二小姐小时候不觉得,怎么突然之间,婢子还觉得不好意思了!”
云乘月合上布包。她的记忆――过去的云二小姐的记忆里,翻涌出来了一些场景:她第一次小日子时的狼狈、被嘲笑,后来每一次时,都有人帮她清理身体,也会低声安慰几句……
想起来了。是涟秋。
她怔然:“涟秋,以前一直都是你帮我……”
侍女抿着嘴唇笑。她看上去年纪不很大,肯定不到三十,但眼下有细细的纹路,也不能说非常年轻了。这样的年纪,如果一直都在云府里,一定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那群人。
她又轻轻补充一句:“大夫人也记着的……二小姐,婢子说这话是僭越,可婢子知道,大夫人挂念您是真的。您能不能……不要很记恨夫人了?”
云乘月屏住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