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秀才正要拒绝,就看见这人一边往他屋内走,一边掀开了衣服,当即脑内闪过无数不好的幻想,捂着衣襟就嚷起来:“别、你别过来——”
孟山吾动作一顿,就听见他一张嘴噼里啪啦丢出来一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伤风败俗”、“岂有此理”、“短袖”之类的话,迟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只不过刚脱了个袖子,又没有断袖,这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眼见热心的邻居们又要来了,孟山吾别无他法,只好暂且退走。
好在这一趟也不是白来,孟山吾知道了在凡人面前随便脱衣服好像会引起混乱,下次还是直接将树干上的字幻化出来给人看好了。
等孟山吾祸害完了整个村子的读书人,这小小一个村子里,关于一个树妖的故事已经逐渐完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据说有一树妖,性喜淫,好男色,附庸风雅,转挑有些才华的年轻男子下手,而那位五十有二的老先生,是因为自身才华着实出众,这才引得这树妖不顾年龄差距,倾慕拜倒。
但这树妖也有弱点,他的天敌是一种叫声尖利的鸟儿,一旦人发出巨大的尖叫声,他就会以为自己的天敌就在附近,就顾不得劫色,直接转身遁走了。
所幸当年的孟山吾对人类文化非常不了解,即便听了这么长一段,大部分也是有听没懂。
他转了一圈,最后发现,倒是他最初去的那家,涂家娘子和她的小郎君徐书生,胆子最大。
那徐书生自称自己是第一个被树妖看上的,一定是才华最为出众,等天下太平,再去科考,定能金榜题名。
孟山吾不确定这人能不能金榜题名,但看着心是挺大的,于是又去了第二回。
这回他记着敲门,也记着不脱衣服,正儿八经地站在门口,但奈何他是和这位徐书生的打过照面的,那书生笑吟吟地打开门,在看清眼前人的一瞬间一声哀鸣:“娘子救我!”
当真是声若洪钟,力镇山河。
涂家娘子当即提着刀冲过来,口中大喊:“孽畜休敢伤人!”
对方一刀砍在他身上,他纹丝不动,那刀口却磕出了个缺口。
孟山吾提醒他们:“我是树妖,不能称为‘畜’。”
徐书生颤颤悠悠地拉住自家娘子,强挤出笑容:“是是是,是我娘子不识大字,这位、这位……壮士别见怪。”
他面露决绝,眼眶带泪,“只要、只要你不伤害我家娘子,我、我堂堂七尺男儿,就算……”
孟山吾打量他一遍,无情拆穿:“你没有七尺。”
徐书生噎住了。
孟山吾一抬手,凭空浮现从他树身上拓印下来的四个字,开门见山地问他:“这四个字,你可认得?”
徐书生有点警觉,这树妖怎么跟传闻中不一样了?不脱衣服了?
他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字,心中拐了七八十个弯——他是在考验我?若是我没认出来就活不了?还是说难道这是比干问心一般的什么重要问题?他若是说不能这树妖就死了?
孟山吾催促道:“认识吗?”
徐书生一激灵,内心想的无数个神奇办法到底没有付诸实践,他咽了咽口水说:“若是壮士允诺,不把我和娘子杀了,炸了、煮了、烤了……”
孟山吾喉头动了动:“你再说就要饿了。”
涂家娘子当即捂住了他的嘴,徐书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孟山吾看他一眼:“我不伤人,只要你告诉我这四个字的意思。”
徐书生和娘子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开口:“敢问壮士,你这字是……”
“恩人所赠。”孟山吾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我不识字,不能领会恩人要义。”
“这……”徐书生咽了咽口水,“是‘我还能活’四个字。”
“我还能活。”烛幽君认真念了两遍,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告辞,却发现这书生满脸的欲言又止,遂又停下脚步,问他,“怎么?这话寓意不好?”
“不不不!”徐书生赶紧摆手,“倒也不是寓意不好,就是……不雅。”
他尽量委婉地提醒了他一下。
孟山吾没有生气,倒是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手里的四个字:“不雅?”
“怎么不雅?这是字啊,而且四个呢,别的树都没有。”
徐书生张了张嘴,原来在树妖眼里只要身上有字就是风雅的吗?好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