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障目的动作总是快而沉稳。此时此刻, 他蹲下来为陆小凤包扎伤口的样子也一如既往,只是若不看事情的前因后果,只看他静谧平和的表情以及手上称得上轻缓的动作, 会让人恍然生出这样一种错觉:这个人好生温柔。
叶障目看着陆小凤, 他的眸子通透得能一眼见底。地上狼狈的侠客睁大了眼睛, 却只望见自己鲜血淋漓的模样。那双虚无的眸子里, 杀气一点点沉默下去。
叶障目沉默了片刻, 垂下眸子不再去望侠客不敢置信的眼。
剑士将冰冷的手贴在陆小凤脸上,他认真、一字一句地说:“你在无名岛上的另一间房子里。……你忘了吗?”
他的手可真是冷。
冷到了骨子里。
陆小凤的笑里带上血沫, 缓兵之计谁不会用?他说:“我忘了……咳。原来,我竟在一边无名小楼的洞窟里躺倒了三天三夜。”
侠客踉跄着站起来, 似乎是打算离开这里。
叶障目在后面目视着他,声音无悲无喜:“你去哪?”
陆小凤捂着那伤口——这可包扎得真是严实,一点血都没流出来。也还得亏剑士出手还是留了分情面, 竟连剑气都没出——不然他这凤凰都要在这死透了。
陆小凤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他回头, 迎着朝阳认真地对叶障目说:“去告诉宫九。”
叶障目安静地合上眼眸,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内里是晶莹润泽的白色雾气。
最终自他的唇齿吞吐。
。
“你可曾听闻,两月以前月圆之夜的那一战?”
酒馆中吵吵嚷嚷, 尽是人群的喧闹声。
“听了听了!终于是有点风声传来……可是出了什么结果?”
“那一战啊, 哎呦。我隔壁七叔他姑舅帮派的帮主就在现场,他跟我说那可精彩了。”
“别整些虚的。两大剑客当然不是浪得虚名!话说参与那夜的人里,不仅有武当的木道人,盗王之王司空摘星, 似乎还有那神出鬼没的罗刹剑。此事可是真的?那罗刹剑的悬赏老早就被各帮派挂着,若是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为了这悬赏我也想走上一遭……”
“是真的!你还想去找罗刹剑?你疯了吧?先不说罗刹剑多强, 这次事件一出来,有人说他的背景似乎还与朝野有关……”
“嘘!!慎言!”
酒家里的小二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他走向一旁的窗边,那里有目盲的公子匆忙地从旁边略过。
居士从街边走过,忽然一回眸,远方有退隐的大侠面无表情地朝他投以注目。
白发白须的老者途经道观,门口有和尚向他作揖。
——这几乎没有联系的人们,通往了同一个目的地。
八仙桌上的酒刚温好,散发着袅袅香气。
司空摘星又倒了一杯酒。他问:“可是找到了陆小凤的行踪不成?”
花满楼递过去薄薄的一张纸,公子垂下眼眸,低声说:“罗刹剑同他一起。”
司空摘星:“你向来只叫他叶公子,我倒是头回听见你念起罗刹剑。”
他还有心思调笑,那是因为他没有看这张纸。
信纸传了一圈,最终落在司空摘星的手里。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神色大变。那漂亮的琉璃杯从他手中滑落,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司空摘星猛地站起,他双手撑在桌上,颇具压迫感地沉声说:“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所以这不是玩笑。”木道人缓缓说,“丐帮的人前些天找上我,说有弟子见到了他们。”
几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他:“在哪?”
木道人:“秦淮以南。”
可这里是京城。
木道人扫视了一周,表情各异的诸位不由自主低下头,都没有出声。这德高望重的老者说:“陆小凤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是为了找寻他所以才来的。他消失两月有余,终于传来消息——却是被罗刹剑千里追杀。我必须得问问原因,这到底是为什么?”
罗刹剑在月下的风姿不仅惊艳了旁人的眼,更颤动了武者的心。
那举重若轻的一剑……他们躲得过去吗?
陆小凤很重要,但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
木道人叹息:“我不想做恶人。”
司空摘星摩挲了一下手指,他道:“陆小凤与罗刹剑是朋友……而那天,陆小凤是与罗刹剑一起走出紫禁城的。”
“他们去了哪?”
“我不知道。”司空摘星说:“罗刹剑对气息非常敏锐,我本想跟上去,但他却回眸悄无声息地给了我一道剑气。若不是我闪得快,而他又不宜声张,今天我可要横着进来了。”
“所以。”花满楼沉吟,“陆小凤和罗刹剑必是谈及了一件秘密。”
“会是什么秘密?”
“既是罗刹剑追杀陆小凤,那就是罗刹剑自己的一件秘密。”
“他可有无数